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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二)

“沈极,你且上前来。”一道浑厚清冷的声音伴随着微风传入沈极耳中。    沈极闻言正色应了声是,抬起头来。只见方才空无一物的寒潭上方不知何时立了个飞檐亭,一座木制回廊栈桥从自己脚下直延伸到亭前,亭内薄雾轻笼看不真切。如此看来,自己这位师叔是个极通阵法道义的。    到了亭前,终是见着里面的景象。一男子身着玄衣背对着栈桥,并未戴冠,只随意束了发,鬓发微乱,漆黑如墨地披散在身后,倒像是刚刚睡醒似的。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随意。    这种想法也就一闪而过,沈极忙敛了心神再施一礼:“沈极见过师叔。”    “不必多礼,进来坐。”李执抬手转过身,随意坐了下来。    “弟子不敢,弟子承掌门师兄恩惠,提前辟府,今日特来知会师叔,往后行来过往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师叔多多担待。”话及此处沈极抬起头等着回应。    甫一抬头就撞进一双静若寒潭的眸子里,刀削斧刻的面容配合着这样一双拒人于千里之人外的眼睛,难怪会得个“黑衣罗刹”的美名。    李执与沈极对视了半晌,忽地取出茶盏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放了另一杯在对桌,轻呷了一口:“我已知晓了,原本这等小事只需知会管事一声。今日唤你来是为了另一桩事。”    沈极敛息直视他的功夫,身后已经有些濡湿了,不敢推辞于是坐下说话:“师叔有何吩咐?”    李执闻言并未急着开口,垂眸沉思片刻,继而说到:“你可知就在方才,潮声阁里出了件怪事?”    李执眸色漆黑直直地看着沈极,沈极心中微慑,她居然听出些试探来,不知旬阳道君究竟是何意,只得如实答到:“不瞒师叔,弟子刚从潮声阁过来,今次新晋弟子数胜于往期许多,奉掌门师兄之命协理玉牌刻录。及至刚才,并未听闻有何怪事。”    “期间并未离开?”    “不敢懈怠。”沈极实话实说并不心虚。    沈极说完只见旬阳道君眸色微敛,不知是信了还是未信。等了片刻只听得他说起了另一桩事:“你如今洞府新辟,算是独当一面了,师叔便送你个礼物。”说完取出了块玉简,随手就扔到了沈极手里,“你也知道我就阵法一道还算拿得出手,这是个幻阵功法,配合着你们沈家装神弄鬼的易变之术倒也相得益彰。今后下山历练说不得用得到。”    沈极被这玉简砸的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长者赐不敢辞,何况是个好东西,行礼道谢一番。而后见旬阳道君随意挥了挥手,早已失了兴味。不好继续打扰,便起身告辞。    李执闻言果然唤了张壑送沈极出去。    待得沈极出了竹林,李执又续了一杯茶,望着杯壁上的翠竹流云图轻笑出声:“天选之人与天命之子,呵,也不知谁更胜一筹啊。”    ***    沈极自开阳峰出来又去了其他几峰,除了天权峰旬权道君沉迷炼丹无缘得见,其他几峰的师叔都或多或少送了些东西,得了不少好玩意儿的沈极回到天枢峰自是愉悦不少。    师父前些日子早已闭关,也无需前去行礼,便直接飞往自己的洞府。自家地盘上没得拘谨的东西,直飞到正门口才收了剑,正要解了禁制进去,却听见仿佛有人在身后唤自己。    “沈极师妹稍等,稍等啊!”    沈极回头,见果然是师父跟前伺候的大管事绡月,想到前几日是拜托过她洞府置新的事情,只当她是做好了过来回话。等她近前来却见她气息不稳,不由疑惑道:“何事如此匆忙?”    “沈师妹跑得好快,绡月一见师妹进了山门便御器赶了过来,却丝毫追不上半分。”绡月一边收了法器一边说道,“道君方才出关了,说是接了掌门传信有要事相商,临走之前吩咐我务必将此物交与你。”说着取出个锦囊递给沈极。    沈极接过道了声谢便进了修炼室。    究竟是何要事居然让师傅提前出关,沈极忽然想到方才旬阳道君说的怪事,莫不是同一件事。沈极如此想着一边打开锦囊,一只赤色飞鸿立时飞了出来,沈极捏碎飞鸿,师父的声音便在耳边响了起来。    “极儿,时间紧迫为师长话短说。你现在就下山,替为师寻一女童带回来。此女垂髫之纪,幼时寄于临城方家,后不知所踪,今日观其气现于临城南百里内,胸口有半圆形胎记,锦囊里的半块玉玦是身份信物,另外半块在她身上。你大师兄方才传信于我,渊城殉魔址有变,我前去查探,若有何疑问便传信于你师兄。”    沈极听罢,倒过锦囊,果然见有半块玉玦,虽玉质上佳却不含半丝灵气,是块凡玉。锦囊如意纹绣工繁复,左角纹着个“方”字。    沈极将信物放回储物腰带里,随便收拾了点行李就出了门。祭出一条小型飞舟,便向着中洲极西之地而去。    天乐宗地处中洲极东之地,极东渊城极西临城,两地之间即使坐了八宝船也要飞行三月余,是以祭了飞舟可不敢御剑。    等出了山门沈极置了飞行路线,又嵌了不少灵石,这才有时间静想方才师父说的殉魔址一事。    中古末期之前也就是六万年前,近虚界有四块大陆,东洲、西原、近陵山、忘虚海。东洲西原交界之处有城临渊,依渭水而建,东西两城隔河相望,是自太古初期就有的。若非六万年前的一场变故,临渊城自是会一直有下去。    具体发生了何事,沈极也不清楚,从偶尔听得师门长辈的只言片语中,仿佛是曾有二位从灵界下来的真仙在临渊城待过一段时间,受天道法则所限,下界的真仙不可使用仙元之力否则会有万雷霆钧之苦。然而二位真仙所在期间渭水之上的天雷从未断过,如此等到雷劫结束之后,原本平静温婉的渭水却忽然暴躁起来。    河水翻滚巨浪滔天,整个近虚界地动频繁,仿佛硬生生被拉扯到极点的绢布,随时都会断裂。    就在近虚界人心惶惶欲另寻出路的时候,渭水终于平静了下来,慢慢的有黑色的岩石从河底升起,一日日增多,临渊城两岸也一日日离远,直到百年后才稳固,如此便有了如今的中洲。临渊的东西二城也被中洲大陆分成了如今的临城和渊城。    而殉魔址和葬仙地也是这时候出现的。临城北境葬仙地,渊城南境殉魔址,均为秘境,每六十年开境一次。    虽名字里有魔有仙的,似乎是个远古战场,实则与仙魔大战没有半分关系。许多人猜测这两个秘境正是那两位真仙的羽化之地,因为中洲稳固后他们二人也消失不见了,怕是仙力枯竭无以为继。    近虚界虽惶恐百年,却是虚惊一场又平白得了两个高级秘境,自是普天同庆。欢庆过后,由几个大宗派联席看管,每逢开境必是五洲齐聚,是修真界元婴之下人人想进的寻宝之地。    而天乐宗因临近渊城,又是近虚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因此殉魔址的维护与开境事宜皆由天乐宗把持。    只是七百年前,殉魔址因混入了一位居心叵测的魔修,导致境域出现裂隙不稳,各宗门集六名化神修士之力颇耗费了些精力才堪堪结成封印,七百年过去,封印与秘境一直相安无事,今日却是出了问题,若真是如此,仅凭师父一元婴后期修士如何修复得了,念及此,沈极如何能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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