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杀者与铁游骑人马交错,瞬息之间兵器相接,刃上有火光乍现。兵戈交鸣,裂纹在刀身上如同蛛网般散开,四把弯刀几乎要同时断裂。
瞬息之后,只听见两声清脆的“叮”声响起,截杀者的刀接连破碎,刀刃的碎片如雨点般刺穿钢铁,顷刻间刺破三人皮肤,鲜血就要涌出。
黑马的皮肤也被刺穿,它痛苦地昂起首,嘶鸣卡在喉间,转眼就被一股强烈的震意冲散。就连战马的内脏被震得移位,痛感还未侵袭,喉间的嘶鸣竟要化作一口浓血涌出。
“锵!”
下一瞬间,又是一声兵戈交鸣,铁游骑的弯刀如同破竹一般切开两个截杀者的衣袍,但却被阻挡于血肉之上,皮布碎片下露出一抹黑色的玄光。
他们还穿着内甲!
铁游骑目光已失去神采,在弯刀相接的一瞬间,两只手臂传递上来的巨大压力就已经将他的胸膛碾碎,肩胛骨刺破后背,把漆黑的铠甲撑开。支撑两把弯刀的不仅仅只是他的手臂,更是他的全身。
三人擦身而过。
骑兵从马背坠下,厚重的铠甲把草地压平,铁盔滚落向远处。那是一个面容蜡黄的男人,松弛的皮肤尽显疲态,很难想象他有多少天没有睡过了。
但下一刻,嘴里涌出的鲜血就把整张脸掩埋。
黑马长嘶悲鸣,兜了一圈后冲着主人的尸体奔去。
骑兵已死,可截杀者呢?
他们也被重创,迎着战马的冲势对刀,怎么可能没事?
刀刃相接的一刻,巨大的力量将两人同时掀起,倒飞在半空的幅度几乎与马首持平。若不是他们的弯刀破碎减轻了压力,只怕掉落在草地上的就不是半截刀刃,而是他们被扯开的断臂。
其中一名截杀的人缓缓起身,摇晃着张望四处,目光追向那名铁游骑。
“死了?”
他强忍着喉间的腥甜,目光开始模糊,日出不再引他注目,反而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光影的变化几乎让他要昏厥过去。
“补刀!”突然,嘶哑的声音响起,好像扯开喉咙在喊。
“补刀,补刀……”截杀的人顶着强烈的晕眩感,摇晃着向远处的黑马走去,那里是一片血泊和他们要截杀的人。
黑马高起前蹄,目中血丝网开,怒视两人。
“躲开!”有人高喊。
话音未了,马蹄声如惊雷轰然响起,兜了一圈的黑马卷携着西面的风要将截杀的人踏平。那是从伊姆鄂草原吹来的风。
截杀的人顶着强烈的晕眩感跌撞着跑向掉落的弯刀,那是铁游骑的刀,是没有断掉的刀。他把弯刀拾起,艰难地举过头顶,他要用马主人的刀斩杀这匹马。
黑马似乎更怒了,鼻息的粗气远远就能听到。
“阿勒斯兰的畜牲!”持刀人怒吼着,挥斩下去。
下一刻,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道跃起的黑影。但他能感觉到弯刀切开了皮肉,好重的皮肉,
他就要握不住刀了!
滚烫的血泼洒在男人脸上,可腥血却灌不进他的喉咙,因为此刻的他气是外溢的。
巨大的力量如同重锤一般撞上他的胸膛,男人只觉得胸腔的空气一下子就被抽干了,体内的空气在巨大的压力下忍不住地往外泄,把嘴里的鲜血挤了出去。
黑马当场没了气息,把持刀人压在底下。
一人一马重重地铲进草地里,在原野上划出一条苍黄的痕迹,连草根都被他们掘起。
“哥论绨!”旁边有人大喊。
黑马尸体忽然抽搐几下,另一人发疯似地冲了过去,使劲要把黑马推开。可伊姆鄂的黑马是草原上最健硕的马,想要推动谈何容易。
“哥论绨!你在哪?”
忽然,马尸底部有东西在蠕动。
“哥论绨!哥论绨!”那人用尽全力从底部撑起一条缝,忽然有一只手猛地探出。
“快!快……出来!”那人额头青筋暴露,右臂被刀片划破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溢出,与马儿浓稠的血液混在一起。
紧接着,马尸底部渐渐出来了一个人的轮廓。被唤作哥论绨的武士从里面爬了出来,他浑身都是鲜血,甚至还有刀片插在面颊上,很难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哥论绨……天啊!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那人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哥论绨平躺在草地,也在喘气。他伸手拔出面颊上的刀片,又抹去眼皮处的浆血,血液浓稠的感觉让他直犯恶心,但劫后余生的快意却令他大笑出来。
“哈哈!”哥论绨大笑着,嘴角处不断溅出鲜血,分不清是马儿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哈哈哈!”另一人也笑出了声。
两人躺倒在草地上,任由清风和晨曦拂过,聆听着亚述草原的牧草在颤动中发出的声音。原野的牧草早已经见惯了草原的厮杀,但仍会惊叹于双方的决心和斗志。
良久,两人依次坐起,尽管浑身不适,但他们一句怨言都没有,没有抱怨自己的弯刀比铁游骑的弯刀脆弱,也没有抱怨对方骑着草原上最好的马。
因为这就是他们为之战斗的目的。
“怎么样了?”其中一人问。
“疼,还是很疼。”
“哈哈,那就对了。”
“去看看他们的骑兵?”
“走,搜一搜,找一下有没有文卷。”
两人一拍即合,起身缓缓向黑甲的尸体走去。他们翻开铠甲,最终在铁游骑的胸口处找到了一个夹层。
“有东西……”
一人伸手取出甲胄夹层里的卷筒,轻轻摊开羊皮卷,只有巴掌那么大,但里面的内容却足够骇人。
“太好了,他真的是铁游骑的斥候,索尔根收不到这里的消息,我们把斥候截下来了。”哥论绨大喜,已然忘却疼痛。
“是截下来了,但也只是一个人,阿勒斯兰可不止一个斥候。”另一人冷静了许多。
“什么意思?”
“如此重要的消息,铁游骑在东部的斥候帐不可能只派他一个人回阿勒斯兰,一定还有其他人。”
“那怎么办?”
“这卷信里写的时间是昨天,他应该是最先出发的斥候,换句话说,他应该是阿勒斯兰的斥候帐里安排的速度最快的斥候之一。”截杀的人冷静想了想,“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很难再截下一人的,不过……”
“不过,他们不会再往这个方向派人了。”那人突然笑了,“我们已经把这里堵死,就看其他兄弟能不能截住他们了。”
“好!”另一人心潮澎湃。
“走吧,回帐子里歇息一下,我们准备回去了。”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