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工作,差不多耗费了雪秀全部的毅力,终于挨到了下班时间。离开位置的时候,她的身体都禁不住摇晃起来。有一双手扶过她一把,还问她怎么啦。雪秀连人都没看清楚,就急急地出了车间。
她急需要找一个地方,让虚弱的身体静躺一下。回去吧——没有力气走那么长的路。她扶着墙壁,感觉墙都变软了,双脚仿佛灌了铅,好容易艰难地上了顶楼。这时候,她可没心思考虑会不会碰到杨俊明,只想有个地方能够一动不动。
顶楼没有人。初夏的风吹得雪秀瑟瑟发抖,天空中的蓝和白都模糊得令人晕眩。
她直接坐在地上,身子趴在木凳上,晕胀的脑袋沉重地搁在交叠的双手上。尽管还是不舒服,没办法,总不能直接躺地上吧。眼皮重重打下时,她心里还在对自己说:“千万不能睡着哦!”
身体在发冷,腰背都散了架似的酸疼。意识如寒风吹过的水面,一点点地被冻住了。
“你怎么啦?”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雪秀甚至还感觉到有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颊,可她一丝力气也没有……
当雪秀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洁白的单人床上,手上还挂着点滴。目光首先触及的是对面一张桌子,和上面一个开放式的摆着各种药罐的柜子。一个戴着大镜框眼镜的女医师走了过来,一边捏了捏滴管,一边轻声问道:“好些了没?”
雪秀点点头。
她冲门外说了声:“她醒了。”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于铭鸿的脸就映入了雪秀的眼帘。
他一如往常那样咧嘴笑。“感觉怎么样?”他一面问,一面把手放雪秀的额头上测试温度。“好像还没完全退烧。”说话的当口,他已把桌边的白色椅子拖到床边坐下。
雪秀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仍旧笑。
“你差点变傻子了知不知道?41度,温度计都差点被你燃爆了,妈呀——”他夸张地咂着舌,眉眼都带笑。雪秀看着他鲜红的嘴唇,在胖乎乎的脸上一开一合,两只胖手不是交握就是互搓着,好像不如此就发不出声。这样一个大块头真诚的笑容,真让人觉得温暖可亲。
因此,雪秀不说话,只感激地冲他笑。
“笑得出来就证明没事。好不容易今天想上去吹吹风,没想到碰到了你,你趴在凳子上,那脸红得简直像只煮熟的虾子……”他大手往脸上一抹,甩下一把汗水。“把我吓的呀……针扎你都没醒过来。”
“是你送我来的?”一想到他把自己送来的情形,雪秀就脸热心跳。
“不然还会有谁?”他神情自若,倒让雪秀的羞赧减了几分。
“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医务室,一会儿打完吊针就直接回去吧,我已经帮你请过病假了。”
于铭鸿走到门口,又折身回头,说,“哦,本来那个顶楼最早是我和杨俊明的专属地,不曾想我回了一趟家,俊明出了个差,就易主了。再后来就成了杨老师和陈学生的课堂……这些天你都没有上楼,俊明说你可能再也不会去了,结果——”他搓着手,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我先回车间去。”他宽大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瞬间又伸个头进来说道:“俊明他爸住院了。”
于铭鸿终于离开了。
打完吊针,雪秀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热也退了。医师给了几包药,还交代了几句话。雪秀问多少钱,她说公司员工看病不要钱。
出来的时候,雪秀看了一下表,刚过四点。既然已经请了假,她索性回了出租屋,顺便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又给自己煮了几根姜汤面热热地吃下去,除了咽喉有些疼外,其他症状已基本消失。
因此,晚上六点半,她还赶着加了晚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