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劝雪秀去看看医生,哪怕买张膏药贴贴也好。
雪秀说,以前在家里干活的时候,哪天不往身上弄出几片乌青来?没事的,几天就消退。
事实上雪秀是怕花钱,因为这城里看病死贵死贵的,随便打个针拿点药就是好几十上百块。
那天,雪秀在床上躺到下午。讲真的,腰里麻辣的钝痛,让她连翻身都困难,又不好呼痛,只得咬牙忍着。
姐妹二人躺在床上,说了好多话。雪秀安慰春秀,无论多大的事,自己都会同她一起应对。春秀也咬牙表示,等手术过后,她要重新好好地生活。
晚饭后,杨俊明如约而至。
面对他,春秀觉得很羞愧。只能由雪秀告诉杨俊明事件的原委。
杨俊明听着听着,眼神寒光闪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
“若只为解恨,上门去闹是最不理智的做法。”说着,他神情凝滞在雪秀的额头上,“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到现在我也无法理解,你竟然独自去找他?”
“我就是气不过嘛——”
雪秀事后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若不是杨俊明及时出现,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她讷讷地说着话,像个犯错的小学生那样等待老师的责备。然而,杨俊明却放过了她,继而转身同春秀说话:
“如果你只想出气,找人打他一顿也容易。可我认为,必须让他做出相应的补偿。”
“怎么补偿?”
“当然是让他出钱啊。”杨俊明脸色一沉,语气也变了,分明是在责怪春秀太单纯。
姐妹二人一时间都不敢言语。
“我看你们也没什么主意,”杨俊明说,“这样,如果你们信得过我,这事就让我来解决吧。”
“要不就算了吧——”春秀觉得已经给他添麻烦了,心里很过意不去。
“怎么能算了?”听了春秀的话,杨俊明瞬间一脸激愤,“如此禽兽,不教训他一下,简直天理难容。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让我知道了,你们又找到了我,我就不可能不管。好啦——”杨俊明收尾道,“你们都别管,等我的消息吧。”
雪秀将杨俊明送出小屋,外面灯光灼灼,她偷瞄了一眼杨俊明,发现他神色冷峻,两眉深蹙。
杨俊明跨上摩托车,对雪秀再次说声“等我消息”,就发动了机车。
雪秀硬是觉得车子腾起的黑烟和轰轰的响声,如同他胸中喷泄而出的愤懑。
没错,雪秀能感觉得到,杨俊明的心情同自己一样愤懑不平。
她想到自己一次次把他划归到陌生人的行列里,他却一次次帮助自己,突然感觉自己好幼稚。
杨俊明上午那神武非凡,威风凛凛的样子,在雪秀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从前在自己面前充当类似角色的都是陈文哥,没想到今天却变成了杨俊明。
雪秀伫立在灯光下,一时间有些意乱神迷。不过,有人撑腰的感觉是真好。
春秀对雪秀说,真没想到杨俊明竟是个如此好心的人。说完,一脸复杂地看向雪秀。雪秀说,也许他是因为正义。
接着雪秀心情沉重地叹道,“我们好像又欠他人情了,还是还不起的那种。”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春秀一脸愧疚,“但我还是要提醒你——”
“你别说了,我心里清楚。”雪秀毅然截住了春秀的话头。
周三下晚班时,杨俊明等在厂门口。
在同事此起彼伏的异样目光里,雪秀坦然地坐上了他的车。因为早已做好离开的打算,雪秀觉得,这些所谓的同事,以后连人生过客都称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