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英恨恨地说道:“和你说话怎么就这样累人呢?你搞清楚点,我是说文仔也大了,从小他们就要好的,这要是万一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
“想哪里去啦?我的儿女我自己清楚,雪秀打小就懂事。再说,万一他们就……就怎么啦,做女儿做儿媳妇我觉得都好……”
“不行,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让她——”
“别说了,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啦。哦——依着你的意思,我们就早早把她随便嫁啦?”水根语气恼怒,已顾不得会不会把对面房间里熟睡的女儿吵醒了。
“什么叫随便嫁呀?若真像王胖子说的,又有家当又有巴掌的,我们自然也要摸清底细。说起来,她虽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也养了二十年,我难道能害她?”
“睡吧,睡吧,大半夜地把人搞醒,嚼了这半天蛆,还是什么也没说明白。”水根烦躁地结束道。随后一个很响的翻声,伴随兰英一声沉重的叹息——
夜,归于沉寂!
雪秀悄然回到床上,莫名的两行清泪,伴着懊悔静静地淌下来。
生活就是如此,你心里怀着多大的期望,现实就会有多大的失望在等着你。
远处已经传来第一遍鸡叫,雪秀的心里水一样漾着各种心事,起伏不定,令她常从迷糊的状态中猛然醒来。直到东方发白,才彻底睡着,。
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很显然,父母不愿叫醒她。饭菜是现成的,他们不在屋里。雪秀从屋内出来,黎红像是在等着她。
“醒了?”她很少这样明知故问。
“我爸他们——”
“地里去了。”说完,她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异于寻常。
“有话要说?”雪秀笑问。
她拉起雪秀的手,像下了个重大决心似的,用最直接的方式说道:“唉——都怪你妈,搞得我这样为难——”
雪秀不说话,但其实已经从她的神情里猜到了内容。
“就是昨晚王胖子提的,你妈的意思也不是说非要你现在就嫁了,她是让我来探问你,愿不愿相看,若有这个想法,她也就可以对外放口。毕竟女孩大了总要嫁人的——”
“她就这么急着要打发我?”雪秀的声音都变调了。
“不——你妈这次真不是这意思。”
“不管她什么意思吧。婶婶,你告诉她,我还不想这么早。明天或是后天,我就离开。以后我会尽量少回家,或者不回家也可以,绝不会成为她想象中的祸害。”
“雪秀,你这次真误会了——”黎红急切地辩解着。
雪秀心里堵得难受,转身回了房间。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又思索了一回。随后把行李箱打开铺地上,先往里放了些书,就发起呆来。
外面有人叫雪秀,一连三遍,她才听到。她出房门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雪秀——好久不见。”几年不见的同学王媛,站在门外,正用她圆骨碌碌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雪秀。“我听说你正好在家,就过来了。你变化可真大!”
“啊……哦。”
雪秀并没有像她那样惊喜。王媛略微有些失望,遂扎手哂笑着。
“我爸来你们村子里捉小猪。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就跟来了。”
王媛变化不大,个子也没见长。倒是圆而大的眼睛脱了从前强势的凌厉,透着女孩儿独有的温柔。她身形玲珑小巧,一条中规中矩的白花裙子很合身,显得她可爱又贞淑。尖尖的下巴微微上翘着,从前的傲慢还在。
雪秀和她本身就没什么交往。再想到,当年她考上了重点高中,而今自然是刚参加完高考。这让雪秀心里很不痛快。因此,对于她的到来,雪秀表现得很冷淡,只希望她快点离开。
然而,王媛却显得十分开心。
“怎么也不请我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