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好像守夜的那几日,每日醒来,她都会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件斗篷,长短也确实是刚好符合她的,如此说来,那竟是晏谪江专门给她的?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呆呆地看着晏谪江,小嘴微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晏谪江站起身来,随手一抛,便将斗篷抛到了床脚边的炭盆里,舒雨微本能的想要过去阻拦,但身子将将往前挪了一步,头上的茶蛊便有些摇摇欲坠,吓得她连忙又跪定不动。
看着那件斗篷被大火一点点燃尽,舒雨微真是欲哭无泪。
“看那斗篷做什么?”
晏谪江此时已然坐回到了床边,舒雨微闻声望去,竟不知他手上何时多出一本册子来。
只见晏谪江徐徐翻开,看着上面的记录,出声对她说道:“深桔黄接针垂胡袖乔其绉短袄,暖阳橙起针万字绫素软缎,冰湖蓝唐草纹轴罗裙,介绿梭针绣联珠对鸭纹锦云肩,浅兰拉毛绣缠枝莲妆花绒缎纱裙,錾花南方岫玉耳钉,折枝花的香囊,鹿戏梅花的香囊,玉兰花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靴……”
舒雨微更傻眼,只听晏谪江絮絮叨叨念了半天,好似都是她这几日身上穿戴的衣物,她心中不禁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这些东西加起来,包括买你回来所花费的钱财,一共是六百三十一两银子,加上你之前欠我的三千两……”
晏谪江将手上的册子放在一旁,又抬眼看向她,淡淡道:“你要还清这所有债务,就得待在我身边三十年零两个月。”
他话音刚落,话锋又转。
“但是,方才白家小姐既然说了,想要以双倍的价钱赎走你,那么,就是七千二百六十二两,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是个会让他人替你赎身的人,那么这个钱,就还你自己还吧,如此,你就得待在我身边六十年零五个月。”
舒雨微眉目凝皱,满脸疑问:“哈啊???”
这是个什么强盗逻辑?
“小少爷,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晏谪江很痛快地回了声:“可以啊。”
但紧接着,他又道:“那我问你……是我的字好看,还是晏谪湘的字好看?”
舒雨微汗颜,这赤裸裸的威胁……她有别的选择?
“你的你的,你的好看。”
晏谪江双腿交叠,胳膊撑在两侧,平添了几分闲适,只听他清泉般的声音,微微上扬着道:“你这话说得不老实。”
“啊?”舒雨微蹙眉,不懂这男人到底是想要干嘛,咬着下唇思虑良久,她才又试探性地开口道:“那……应该是大少爷的字好看?”
晏谪江轻笑一声,上眼皮放松下来,俨然露出几分清冷,他道:“既如此,你便去找他给你解开吧。”
舒雨微欲哭无泪,当真成了有苦难言。
脸上有几分泄气,又有几分无奈,她正准备出言问他到底想怎样时,忽然灵光一闪,死沉的双眼顿然有神起来,她跪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
“小少爷你的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力透纸笔笔酣墨饱贝联珠贯鸾漂凤泊铁画银钩入木三分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烟霏露结离而不绝骨气洞达爽爽有神,简直就是‘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落纸惊风起,摇空见露浓’,实在非寻常等闲之辈可比拟。”
话尽,然而晏谪江却还是纹丝不动,舒雨微想不通,心中不免默然:难道这招不好用了?
下一刻,晏谪江的嘴角便有些微挑,然而一开口,却道:“你这些个词说的,形容根本不是一种笔锋。”
舒雨微愣了神,她没想到晏谪江真会听那么仔细,她就是把脑袋里有的词一股脑的都说出来,哪里管的了那么多。
但是人在屋檐下,她还是讪笑着跟他解释:“小少爷的字出神入化,自然是各种风格都能驾驭……”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又被人打断。
“还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落纸惊风起,摇空见露浓’,这两句诗,也都不是用来夸赞他人所写的字迹。”
舒雨微有点想扶额,然而她现在动不了,只能无奈地闭眼苦恼。
原书里晏谪江明明是最不喜欢看书,最不喜欢学习的,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舒雨微原以为他那一屋子的书与贾员外家的一样,都是放着当摆设的,谁知他竟然不是真的庸才?
“小少爷啊小少爷。”舒雨微长叹一口气来,睁开眼又道:“你既然读过诗书又喜欢研究权谋之策,为何不考个功名步入仕途呢?”
她这么说,其实心里想的却是:你能不能找个班上,别一天逮着我可劲儿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