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谪江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在耳后,声音极轻极柔:“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小主子死的,他可是老爷子最看好的一个皇子,晏家日后,也还得倚仗他呢……”
晏谪江半垂着眼看了她须臾,忽然松开了手,身子向后靠在了车壁上。闭上双目,他不再继续说话,也没什么其他的举动。
但舒雨微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马车在晏府大门前缓缓停下,晏谪江睁开眼,并未看向舒雨微,他先一步下了马车,却又没有立刻进府,而是等着舒雨微出来后,才抬脚朝府门前的台阶走去。
舒雨微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才能让晏谪江的怒气消减,自然也就没有注意过脚下的路,直到眼前出现一阶阶的台阶时,她才醒过神来。
舒雨微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通往地牢的阶梯,悬着的心忽然猛地一沉。
事实上在来到这里之前,她都还会心存幻想,想着晏谪江也许会放过她,或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她跪在床头守几日夜就算完了。
舒雨微长叹出一口气来,视死如归般朝地牢里走去。
地牢的烛火亮敞着,就像是提前为她准备好的一样,晏谪江的身影停在了一把椅子前,那把椅子正好在刑具架的旁边,看得舒雨微一阵忧惧。
“过来。”
晏谪江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地道:“你不是喜欢踩高跷么?……来,踩着它。”
舒雨微这才注意到他脚下是一对高跷,不过似乎并不怎么高,甚至比她先前踩着的还要矮一些。
她蹙了蹙眉,抬眼看向晏谪江,疑声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踩过高跷?”
舒雨微刚一开口,晏谪江便接上了她的话,他的嘴角似笑非笑,目光意味不明:“我不仅知道你踩过高跷,我还知道你去过白府,因为去给你教习的人,是我的人。”
“舒雨微,我帮你的主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所以把你从他身边带走,这笔买卖,他不亏。”
晏谪江看着地上的高跷抬了下眉,又抬眼看向舒雨微。她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晏谪江要做些什么,但她还是乖乖拿起地上的高跷,扶着刑具架,动作笨拙地踩了上去,并不想惹恼面前的人。
“我本来是想着,让你跟你的主子好好叙叙旧的。”
晏谪江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颚,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交叠的双腿上,看着分外悠哉,并没有任何恼意。
他就这么看着舒雨微站在那儿,不再说话。
“小少爷……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说这话,可能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我,真的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细作。”
脚下的高跷虽然矮小,但却十分不平,踩着的沿子上还有凹凸的部分。舒雨微只是踩了一会,双脚便有些酸痛,她于是微微地抬了抬一只脚,动作幅度却也不敢太大。
晏谪江忽然开口,倒是吓了她一跳。
“但我不想等着你们叙旧了。”
他看着舒雨微,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我给小公主下毒,原是想着,等她受不了脸上的疹子,过来找我的时候,便让她想办法引走常承泽……你能解毒,确实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他说着,忽然站起身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又猛地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眯了眯眼,冷冷地出声问道:“舒雨微,你跟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他有抱过你,碰过你的手吗?”
晏谪江平视着看她,目光冷冽,掐着她手腕的劲儿愈发的用力,像是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一般。脚下的酸痛感复又袭来,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炼狱一般,痛苦不堪。
“……你放手!”
晏谪江未曾理会,看着她痛苦却又不敢挣扎的模样,另一只手忽然将一把匕首晃在她眼前,一闪而过。下一秒,那把匕首就顺着她的中指,沿着手背划出一道痕迹来。
虽然晏谪江的力气不是很大,但那刀尖却足够锋利,划过的地方皮肉绽开,血自伤口处渐渐流出。
晏谪江仍死死抓着她的手,却再没继续划下去,但目光却愈发阴冷,“我真想割开你身上的每一处,将你的皮全都扒掉。”
舒雨微痛得五官几乎要拧在一起,但却不是源于划痕,那道狭长的划痕她其实没什么感觉,最多被冷风一吹,有股酥酥麻麻地感觉席卷而来。真正让她感到疼痛的,是晏谪江紧掐着她手腕的那股疼。
她只觉得那只手几乎要被眼前的人掐断,一时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但是这样一来,你应该会死吧。”晏谪江眯了眯眼,突然伸手朝她的后颈伸去,一把抓住她的长发,用力朝自己身边扯来,舒雨微脚上还绑着高跷,只能踉踉跄跄地跌到了他的怀里,晏谪江手上的劲儿稍稍用力,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