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徐徐渐进,一直到她面前停下。那人又道:“不,我想,你应该不是晏小姐。”
“方大人何出此言?”
舒雨微的耳力一向是极好的,只要不是太大众化的声音,她听过一遍几乎都能记住。加之此时被蒙住眼睛,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便更容易听出面前的人是方徽。
方徽眸光一闪,眯了眯眼,他道:“你倒是厉害。”说着,伸手取下了舒雨微双目前的黑布。
骤然重拾光明,舒雨微的眼前一阵模糊,蹙着眉头眨了好几下眼,视线才清晰起来。
“不仅是你,与你同行的那人,应该也不是晏家的小公子吧?”
这倒是叫舒雨微有些一头雾水了。
“你绑了我来,就是想确定他是不是晏谪江?”四目相对,默了片刻也不见方徽说话,舒雨微便又道:“他自然是如假包换的晏谪江。”
方徽哼笑一声,拂袖蹲下身来,平视着舒雨微的双目,缓缓道:“小姑娘,别装了。我实话告诉你吧,那日宴席上的几个人里面,有人曾在京城见过真正的晏家小公子,虽说是七年前的事情,但那时的小公子不过九岁,到如今应该是十五岁的年纪,但与你同行的那人,看着也都快弱冠的年纪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舒雨微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辩驳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因为她知道,这会儿不管她说什么,这人大抵都不会相信。
方徽等了半天没等来回应,便再度出言:“你不说实话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已经放出消息了,只要他一回到客栈,跟着你们来的那个小侍卫就会告诉他你的去向,我已经在外头安排了人手,只要他敢来,我就能将你们二人一网打尽。”
舒雨微:“……”
他这不是自掘坟墓?
“方大人,你那位去过京城的朋友,当真见过晏谪江吗?”她说着,又笑了一声,“仅凭他一面之词,你就将我抓起来,还去威胁晏谪江。你就不怕他万一是真的呢?一挥手就是三千两,这别说是边城,就算是在京城里,只怕也没几个人出的了手。”
“你说的不错。”方徽嘴角的笑意更深,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展开示在舒雨微的面前,他道:“我派人找了当日悬赏令的文书,上面并未写到悬赏之人与他是何关系,倘若当日寻找的人当真是他妹妹,那为何不标明出来,好叫众人因为晏家小姐这个身份,找的时候更加上心。”
这逻辑,舒雨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然而方徽却以为她是被自己戳中了心里话,不免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又继续自己的分析:“这样的悬赏令,只有可能是晏家的小公子羞于启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和那个假货里外呼应,从晏府盗取了不少财物,所以才被通缉了吧?”
舒雨微嘴角一抽,反问他道:“……所以,你是想抓了我俩,然后去跟所谓真正的晏谪江邀功,好借此攀附晏家?”
方徽将手上的悬赏令随意扔在一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舒雨微,他道:“你还挺聪明。”
舒雨微无话可说,干脆闭上嘴不语。
她在想,如果之后方徽知道晏谪江确实如假包换,又会是怎么一副嘴脸?
只是,她没什么心思等下去,毕竟晏谪江愿不愿意来救她,她心里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
正当她准备唤出小悠,让它帮自己解开绳子时,屋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来人是九翊,他手里握着刀,几步便踏入了屋里。
方徽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九翊会来,他一把抓起地上的舒雨微,皱眉问道:“你……你是怎么闯到这的?我明明让府里的侍卫都守在外面了……”
他说着,又梗着脖子看了一眼门外,确定只有九翊一人后,他又道:“你一个人,怎么可能闯进来?!”
九翊没做出任何的回应,面色分外清冷,他淡淡道:“放了她。”
方徽眯了眯眼,抓着舒雨微衣领的手更紧了些,出言威胁道:“叫你主子过来!”
他话音刚落,从门外洒进来的阳光忽然被一只黑色的织锦长靴遮住半幕,紧接着,便出现了一位身着银白色长袍的男子,那人一手背后,一手执剑,长剑的剑刃上满是血迹,然而那人的身上,却丝毫没有被染指到。
那张妖艳禁欲的脸不是晏谪江是谁?
他神色如常,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双眼直直地看向方徽,他道:“方大人,好久不见。”
平时舒雨微还真没有什么感觉,然而这一刻,她看着晏谪江,看着逆光中的他,忽然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令人胆寒。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时间连目光都难以移开。
方徽似是被他这副模样给震慑到,连忙拔下墙上的长剑,抵在了舒雨微的脖颈上,试图威胁晏谪江:“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晏谪江朝一旁的九翊伸出手,一张帕子随之落在他的掌心,晏谪江垂下眼,不紧不慢地擦去了长剑上的血迹,声音动听悦耳,却又掺杂着一丝不悦:“谁给你的胆子,敢绑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