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去外衫,晏谪江身上更显单薄,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寒冷,随意地坐回到位子上,不等舒雨微开口,他先声言道:“你当真想让欢儿跟他成亲?”
“不是我想。”舒雨微道:“是长欢自己想,小少爷在屋外也都听到了,如果小少爷真的在乎长欢的感受,就应该尊重她的意思。”
晏谪江双腿交叠,垂眸思索了片刻,他道:“如果欢儿想就依她吧,白鹤死后我再替她考虑考虑以后的事情,她若不想嫁人了,晏家也养得起她,她若是想,我再给她物色。”
“就是嘛……”舒雨微双手柱在桌上,捧着脸看着眼前的人,嬉皮笑脸地冲他道:“这世上岂有小少爷做不到的事情?”
晏谪江轻笑一声,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直到若歆将斗篷给舒雨微送来,两人才又重新聊了起来。
“说起来,前些日子刚回府里,我似乎看见过晏长吟的身影。她怎么回来了?”
晏谪江呼出一口冷气,淡淡道:“还不是托你的福,要不是你好心的带着秦鸢儿去闹,让秦鸢儿知道这些事情跑来告诉老爷子,晏长吟怎么可能回来?”
“啊?”舒雨微一愣,疑声道:“晏老爷竟然允许嫁出去的女儿待在娘家?这……他难道就不怕外人议论晏府吗?他不是最在乎晏家的名声吗?”
“秦鸢儿都已经知道了,还能瞒得了几人?若是不把她接回来,叫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晏家怕事,岂非成了更大的笑话。”
晏谪江顿了下,接着道:“再说,晏长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得知她受苦受罪,老爷子怎么可能容忍?”
舒雨微问:“两人可是和离了?”
晏谪江点头,“嗯”了一声,道:“晏长吟算是永远要住在晏府了,老爷子应该不会容忍家里的女儿出现再嫁的情况。”
舒雨微有些忧心:“那长欢……”
“长欢是长欢,他们没资格替她做主。若她想,就是把这天下翻过来,也要替她找到能照顾她后半生的人,更遑论区区晏家人的阻拦。”
舒雨微有些沉默,呆呆地看着晏谪江,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说话,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起伏。
每次说起这样的话,她总觉得晏谪江仿佛在说:晏家是晏家,我是我,晏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包括除了晏长欢以外的人。
她总觉得,也许晏谪江以前的往事,不仅仅是和他的母亲,和他的弟弟有关。
但舒雨微知道他此刻心都系在晏长欢的身上,于是也就没多问,只是陪他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等了许久,白鹤才从屋中出来,晏谪江没什么动作,仍旧坐在原位,等着白鹤过来跟他详讲,不过舒雨微倒没有他那么好的耐心,起身就朝白鹤走去,问了他两人讨论的结果。
白鹤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我不会娶长欢的,她值得更好的人托付终身,但我也答应长欢,不会再逃避对她的感情,这段日子她若是想跟我去街上游玩,就戴个帷帽,如此,旁人看不见脸,也就不会多说她的闲话。”
晏谪江挑了挑眉,似是很满意他的回答。
舒雨微瞄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同白鹤道:“那你自己呢,打算离开晏府以后住哪?”
白鹤抿了抿唇,犹豫了几下,他一条腿突然跪在了地上,接着,另一条腿也缓缓跪了下来。
幸好院里的人不多,二姨娘这会儿人也不在,没几个人看到。虽然是朝着晏谪江跪下来的,但舒雨微受了一惊,正要上前去扶他,就听到白鹤说:“晏二公子,我知道你对我一直不是很满意,但是在这最后的时日里,我想陪在长欢身边,我这些年对她的伤害太大,我知道我没法完全弥补,但请让我在我生命最后的时间里,陪在她的身边。”
晏谪江始终没转过身看他,声音也依旧不冷不热:“说说看,你想怎么陪着欢儿。”
白鹤低着头,虽然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也不难从声音里听出他的认真与诚意:“我想在长欢身边做个侍卫,若长欢想出府了,我也蒙上脸,带她出去玩,如此,也就不会有人对长欢指指点点。”
晏谪江道:“就你这病恹恹的身体,还有你那拳脚不会的本事,你怎么做欢儿的侍卫?”
白鹤咬了咬下唇,面露窘色,但他却没有就此放弃,正要出声跟晏谪江狡辩时,却听到他说:“起来吧,看你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的份上,就勉强留在临江阁替我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