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微瞳孔微颤,心沉海底。
“不可能……那天我的血滴进去,分明是可以缓解溯病的。九翊,你当时……当时也在场啊?难道你忘了吗?”
九翊低着头,愈发说不出一句话。舒雨微一直看着他,目光里甚至多了几分祈求,她祈求是九翊记错了,祈求自己的血能够救治晏谪江。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得九翊愈发不知所措。良久,他才出声道:“夫人,无论如何,我们先将小少爷扶到地窖吧。”
他说罢,很快转过身,不愿再面对身后的女子。
舒雨微眉间的担忧愈发,眉头几乎要拧在一起。
两人来到地窖,九翊像往常一样用铁链束好晏谪江的手脚以及腰身,随后才又看向身后的人。
“地窖里冷,夫人出去说吧。”
此时的舒雨微已经比刚才平静不少,虽然眉眼间的忧心和疑惑未曾减少,但至少她的心没有方才那样慌乱。
“不,你就在这说。”
九翊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也就没再坚持,他扭头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晏谪江,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当日的真相。
“是小少爷做了手脚,夫人之所以在滴血入药时,能使汤药变色,是因为小少爷在里面混入了别的东西,不只是您的血,只要有东西滴进去,哪怕是清水,都会变色。这个,也是小少爷熬了好几个晚上才找到的办法。”
舒雨微回想当日的细节,继续问他:“可当日小少爷并未喝下忆兰的那碗药,后来老爷也将忆兰带走了,一直过了十五日,才将人送回来的,可小少爷当时,分明是没事的?”
九翊道:“在滴血的前一晚,小少爷命人在忆兰以及她屋里所有婢女的饭菜里下了药,让我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取了她的血,那天晚上,小少爷就已经将解药服下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小少爷那般不喜忆兰,多次想要杀她,却还是不得不让她活着留在自己身边。”
舒雨微只觉得心尖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痛。
她当时问晏谪江,是不是做了手脚,晏谪江说,他当了回赌徒,赌自己就是他的天命之人。可晏谪江做事向来胸有成竹,每一次杀人,每一次动手,他都是因为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何时做过?是她太蠢,竟然没有想过这一点!
如果……如果从一开始晏谪江就知道自己没法儿救他,如果晏谪江从来都没有指望过用她的命来续自己的命,那他对自己所有所有的好,原来竟都是真心实意的吗?
原书里他早就知道痊愈溯病需要用天命之人的心脏入药,杀人夺心是没用的,一定是要对方心甘情愿。如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唯有忆兰是他的天命之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也不愿意去花时间哄骗忆兰。
他是……一早想好了,自己一定会死。
舒雨微猛地闭上眼,死死地抓着心口,想要以此缓解来自心脏的痛苦,却始终无济于事。这种疼痛,是她身体无论受到多少创伤都没法相抵的痛苦。
“夫人……”
九翊看她这样,也有些后悔告诉她真相,可这种事情,他又怎么能瞒得住?但凡舒雨微用自己的血入药,给晏谪江试过,她依旧还是会抓着自己逼问真相。
“找到忆兰……一定要找到她。”她睁开眼,看了床上的晏谪江一眼。
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
她嘱咐九翊照顾好晏谪江,而后转身离去,动作迅速。
舒雨微从袖兜里找到从清容府里带出来的蛊虫,很快开启系统,研究训蛊的办法。
屋里没别人,小悠于是现形出来。它凑到小盅旁边,看着里面颤颤蠕动的蛊虫,突然不解地看向舒雨微,问道:“宿主是想救晏谪江吗?”
舒雨微没说话,专心翻阅系统展示出来的训蛊宝典。
小悠又问道:“可是就算宿主这一次救了他,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也还是会死啊?忆兰又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用命救他,那他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舒雨微心口一抽,想到晏谪江以后依旧会离她而去,方才在地窖里的那种疼痛感便再一次席卷而来。
“我不管他是不是一定会死,但我要他能活得长一点就长一点,一天,一个月,一年,都无所谓,我只要他能活着!”
小悠被她当下的模样震住,犹豫许久,才喃喃道:“但是……男主他现在深中罂粟之毒,宿主不应该,先去给她解毒吗……”
“我要先确保,晏谪江能活着……”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发颤。
晏谪江陪她走过的那些岁月,远比她在现实里任何一个人的陪伴,都要难得。她承认她就是个没出息的废物,天天上着朝九晚五的班,拿着普通人中最普通的工资,也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对她好过。
如果晏谪江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在她慌张迷茫的时候指引她前进,再也没有人会无条件的放任她胡作非为,没有人能像他一样给自己善后,没有人会在冬日里给她添件衣裳,没有人会想发设法拐着弯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