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经颜笑了，胡克俭的可爱是心无城府的那种，动不动就敞开自己，可爱是可爱，但是也真的是个缺心眼子。

阮经颜手里的文件弄清爽了，小于也进来拿走了，他站起身来到窗前的那台咖啡机上弄了两杯咖啡端来，说小胡你那个稿子自己看没看第二遍？

胡克俭一下子紧张起来了，这就意味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批评了。他迅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稿子里的关键词，没啥问题吧？这篇稿子是那种不痛不痒的冠冕文章，写这个城市里面的一个明星企业，赞誉有加，然后加上了一些貌似客观的批评语，没什么吧？

阮经颜观察着胡克俭的小表情，说你自己一定认为没有问题，貌似客观公正，也引领了社会舆论，还在竖旗帜抓典型，对不对？那我该给你个奖励了？

胡克俭更紧张了，阮经颜越是和颜悦色，一般意味着这稿子是真的出了问题。要是稿子没事，他倒是可能嬉笑怒骂着写的是个屁呀，一面爽快签字发刊。

“主编，您说，问题在哪里我好学习一下。”胡克俭发自内心地严肃，他是真心明白阮经颜的水平高低，这尊神，有着极为敏感的神经触觉，之前几次拦下的大稿子，事后都令写作者惊出一身冷汗，感恩他当时的出手拦下挽救了自己的文字生涯。

好。阮经颜心里涌出个词儿，“孺子可教”。看面前人的表情就知道当事人的心里到底是服气还是不服气，是真的谦虚还是狂傲。

年轻人年少轻狂可以，但是得有敬畏之心。胡克俭这一点深得阮经颜的认可。阮经颜甚至觉得某个时刻他从胡克俭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善良。正直。客观。有敬畏心。后生可畏，这个年轻人可以多指点一下，成长得会更快一点，也会少走些弯路。

“这个企业负责人你接触了几次？”阮经颜端着手里的咖啡，看着深棕色的液体旋涡问胡克俭，他可以不看小胡的眼睛，心里揣测他的答案。

胡克俭说两次，其中一次擦肩而过。

“那你说说对他的判断吧。他的为人如何？企业会不会走得很远？”阮经颜转过头盯着胡克俭的眼睛温和地说。

这也是他一个小写手编辑该操心的问题吗？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呐？

胡克俭字斟句酌：“第一次见的时候，在他们集团的会客室，那会儿是我联系了他们的宣发干事，因为他们得了个业内的设计大奖，我想写个稿子联系了发现他们企业还是咱们这个城市的纳税大户，好多年都是前三，第一也很多次。我就问了一下负责人的信息，宣发就说吴总刚好在隔壁呢，不然见一下？我就跟着去见了这个吴亦峰，毕竟是名人，气场还是很强大的。但也就五分钟，人家太忙了。我就看见他吸的是雪茄，我当时还想着这是奢侈品吧……其他我也没看出来啥呀。”

阮经颜说，“吴亦峰的集团是上市公司了，涉及开发范围很广，有连锁酒店、地产开发、建筑设计、商场零售连锁，甚至还有民营医院，你觉得这正常吗？”

啊？啥？这有啥不正常的？胡克俭眼睛瞪圆了，他们家要是敢有问题，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大的奖，还有纳税大户，人家也不是空中楼阁和海市蜃楼啊，这都多少年了，政府和银行也不傻啊……

他完全忘了陈珊还在等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