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门外的小子收到春喜丫头的传话,跑到半开着的边角小门前,对站在门外的张氏道,“亲家太太,姑爷说了,你要的玉佩他已经送人了,老爷正在书房考校姑爷功课,他得改日见你了。” 张氏听到这回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她一向乖顺的儿子说的话?不会是楼家搞鬼,想贪了那玉佩吧?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这玉佩当初她可是特意拿去当铺估过价的,是个不值钱的玩意。 她都看不上的东西,就更不会入楼家人的眼了。 想起回门那日,二子对他的态度,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变了呀!” 楼家下人早就不耐,见老太太顾自出神,没个反应,心里想着,反正在自家主子眼里,这也不是门正经的亲戚。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不是看主子眼色行事。 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对这婆子太过恭敬,身随心动,也不待张氏再说什么,咚的一下就关严了门,自去回话不提。 张氏被这震天的关门声,惊得心头一跳,甚是恼怒,抬起脚就狠狠的向门板上怒蹿了一脚,嘴里骂道,“早知道你这么不孝,我还不如不养你呢!” 她算是明白过来,这送出去的儿子现在是心大得去了,都不把她这个娘放在眼里了! 张氏想着,既然老二靠不住,现在也只得先回家去,这苏家的事,只能让人慢慢打听着,这山阴县就这么点大,苏家在县里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用心找,总能听到点消息。 ______ 酣睡阁的浴房里,火盆烧得里面暖洋洋的,烛光明亮,三两个丫头抬着一盆盆的热水依次的倒进设在房间中央的浴桶里,只见放在桶底晒干的玫瑰花,一朵一朵的缓缓绽放,铺陈在了水面上,发出了阵阵的花香。 楼家没有专门伺候花草的暖房,冷天里泡澡的花瓣都是以前晒好的。 看着小丫头们倒好了水,静静的鱼贯而出,春喜关了门,请主子道,“小姐,洗澡水好了,奴婢伺候您洗澡吧。” 酣睡阁里,嫣然咬了咬下嘴唇,摇着头,轻声对李晨道,“我自己能洗,有春喜呢。” 李晨即霸道又固执的对嫣然耳语道,“不行!你是我娘子,洗澡这样的大事当然得为夫亲自来,可不能白便宜了春喜丫头。” 嫣然举起绣拳、撒娇似的打了一下李晨强健的胸膛道,“净胡说。” 这云娇雨怯的小模样,直惹得李晨开始心猿意马起来,他粗哑着嗓子,艰难的对隔间的春喜说道,“你先出去吧,小姐就交给我了。” 春喜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刚才她在隔间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小姐的声音,又听姑爷说话的语气与往日不同,听着有些怪异,心里不由有些担心。 有点猜想,得不到确定,她也不敢出去,只好试探的朝里大声叫道,“小姐?” 嫣然羞意更浓,怎么也张不了这个口,让丫头出去,留下相公给她搓澡。 春喜久没听见回应,心里更觉犹疑。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中门边,附耳听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里头还是悄然无声。 她哪知道自家小姐和姑爷正在挤眉弄眼的演哑剧呢! 隔间仍是一片寂静,让她更觉诡异,本着保护小姐的心思,这剽悍的姑娘顺手摸了一根门栓,举着,鲁莽的撞进了门里去。 只见这丫头去势太猛,收脚不住,往前踉跄了几步,栽倒在地,一棍子正好砸在了李晨的脚趾上。 李晨啊呦一声,被疼得跳了起来,指着那根罪魁祸首道,“春喜,你这是要做什么?” 春喜摔趴在地上,从下往上偷瞧着嫣然,见那主子除了脸红得像只石榴、媚态横生以外,倒看不出还有其他不同往日之处。 春喜舒了口气的同时,呆萌的仰着头问嫣然道,“小姐,您没事吧?” 李晨暗暗翻了个白眼道,“你小姐在自己家里、自己房中、跟自己相公在一起能有什么事?现在是你家姑爷我有事。” “小丫头,拜托你,别这么有想象力好不好?真不知你这脑瓜子里在自导自演些什么?” 嫣然扶着李晨坐到床上,背对着春喜给李晨脱了鞋袜,仔细的检查了,看到他脚趾只是有些红肿,再一回想刚才的事,不由捂着嘴,笑起来。 李晨很没杀_伤_力的瞪了她一眼,心里想到,“现在让你幸灾乐祸,你个小妖精 ,等下定让你哭着告饶不可。” 他压下内心的雄心壮志,重又套了鞋袜,对春喜道,“你这丫头还不出去,等着我罚你不成?” 春喜也反应过来,这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现在姑爷不计较,哪敢再多待,麻溜的爬了起来,果断的跑了出去。 待关上门,房里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四目相对,嫣然看着李晨无奈的表情,越想越可乐,“没想到这春喜丫头倒是个极有趣的。” 李晨一个公主抱把尤自乐呵的嫣然打横抱起,大踏步的来到隔间,不客气的扔进了浴桶里。 水波鼓荡,一下子就浸透了嫣然的衣衫。 才刚正打算洗澡,房里又被碳火烧得暖洋洋的,她身上的衣服本就穿得单薄,被水一润顿时紧裹在了身上,半透半明,勾勒出惑人的曲线来。 以往饭后楼小姐最喜欢跟汤氏呆在一起,吃吃茶点,唠唠小嗑,这吃完饭就吃甜食自然胖得也快,最近得益于每天跟着李晨看书,少吃了些零食,这腰一下就小了不老少,更显出她的胸_大、臀_圆来。 李晨宽大的手掌一寸寸的抚过嫣然娇艳的红唇、晶莹的锁骨,在跌宕的山峰间流连徘徊、、、、、、 酣睡阁春意正浓! ________ 从正月初十起,山阴县就下起了绵绵春雨,直到一月二十大雨还是下得连绵不断。 李晨已经在族学里上了五天的课程,有个老师指导着,读起书来自然是更为的顺畅了。 楼廷觉得李晨是个可塑之才,特把他的位置安在了楼鸣文的边上。 楼仁的大儿子鸣文是个自负、上进的,并不似他娘樊氏一样惹人讨厌。 娘俩一个傲在表面,一个是傲在心里。 打从李晨坐在他边上起,鸣文从没向他投过来一丝关注的眼神,就跟他边上没坐个人似的。 对方漠视,李晨自然也不强求,这人和人之间能不能成为朋友是要靠性情和缘分的,既然人家摆明了看不上他,他也没必要傻乎乎的贴上去。 何况他是来族里上学的,其他的并不想太在意。 这楼氏族学里,第一次来了一个外姓人,有些楼氏子弟心里不平,总会有意无意的讥讽李晨几句。 “唉,族学开办这么些年来,猛然来颗老鼠屎怎么这么让人不爽!” “哼哼,”有人冷笑两声,接起风凉话道,“怪不得我娘说他是个文盲呢,这楼和李虽然都有个木字,笔画上可差得远呢!” “就是,他一个姓李的想上学就到自家族学去,干嘛来我楼家?” “哈哈哈,师弟说得也太好笑,就那样的人家哪有什么族学啊,我说你也太抬举他了。” 又有人接话道, “这种身份还出来丢人现眼,我看除他也没人了。” “就是,就是!”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旁若无人的在后面叽叽喳喳,摆明了就是说给李晨听的。 虽听着幼稚,可李晨却不能只当作没听到。 因为他懂,有时候息事宁人,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做次烂好人,却往往会换来这些小人的变本加厉。 所以对付他们的办法是一开始就不能退缩。 李晨停了笔,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道,“不知众位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作: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亦深?” 对方一听都呦呦的怪叫起来道,“就你还知道施耐庵施先生的名句,哪边道听途说来的?说说!” 李晨也不理会这些人作怪的表情,继续道,“既然大家都知道,难道你们就不怕这张嘴给自己招祸么?” 有人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道,“说你几句,能招什么祸?难道你还敢打我们不成?” 李晨卷了卷袖子,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道,“第一,要是被先生知道了你们失德的行径,罚你们一顿想来是轻的;这第二嘛,我要是回家去火上浇油的跟我爹告个刁状,我爹保不齐今年给族学的赞助银子就少了,到时候,再想想你们读书还能像现在这样舒畅么?” 他又弯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腱子肉道,“再有嘛,惹急了我,这位师兄的反问句极有可能变成陈诉句哦。” 这帮书生听了,都恼羞成怒,也学着李晨纷纷卷起袖子道,“你敢?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不成?!” 李晨想着今日这场架是免不了了,幸亏他前世也学了几年截拳道,原身又是个做惯庄稼活有力气的,对付这些个面白秀气的渣_渣倒不在话下,关键是打人也得拿捏好分寸,要让人觉得疼却不能留下印记。 楼鸣学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两方剑拔弩张的一幕。 他在学堂是一霸,看到李晨受欺负,一砸凳子道,“怎么都皮痒了?找小爷抽你呢!” 这些书生看是鸣学都有些害怕,倒不是怕那小子力气大,他们打不过,实在是怕他是个记仇的,吃了亏总能找些整人的玩意把他们报复回来。 前几年的斗智斗勇下来,他们对鸣学的恐惧和崇拜已经根深蒂固。 看他替李晨出头,有人不死心的问道,“阿学,这事你真要插手么?” 楼鸣学手插着腰,拽拽的嗤了那人一声道,“你无脑啊,晨哥哥是我亲叔叔的女婿,我不帮他难道还帮你啊?!” “你们几个可给我记好了,下次再对晨哥哥说三道四的,我就让你们重新体会下什么是噩梦!”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惨痛教训,都怕怕的闭了嘴,喏喏的回到了座位上,装模作样的看起书来。 李晨冲着鸣学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也坐了回去。 男人间的友情,感激是不用挂在嘴上的,放在心里就好。 自此他们二人的关系愈发亲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