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快四十年了,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可以毫不费力的改变一切,让人遗忘一切。
祭拜完毕之后孟天冬去林子里转了转,这本身就是土地到户的时候分下来的自留柴山,离住户近,要烧的柴火大都从这里面砍伐。
但是现在零零散散的都是坟堆,早先就长起来的柏树越发的郁郁葱葱,茂密的太阳都有些透不进来,渐渐的便没有人再来了。
荒芜的很,时不时的就能听见在灌木里扎窝的野鸡叫声。
菖蒲挨着坟头坐下来,靠在那里,就像小时候靠着爷爷一样。
孟今章在她的边上坐了下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要难过。人这一辈子,都是来了又走。”
菖蒲轻轻地笑了笑:“没有难过,就是想到了小时候,有些怀念。仿佛还在昨天,一晃眼自己竟然就已经老了。”
当初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一开始是形势不允许,到了后来就越走越远,牵绊越来越多。
对逝去的人的思念也就越来越淡。
原本她只有爷爷,后来朝夕间一无所有。
而后有了丈夫,有了公婆,有了儿女,至今儿孙满堂。
年幼时虽然清贫,却活的肆意潇洒,从不曾受半点委屈。
唯一栽的那次跟头,而后这几十年一点点的填的满当当的。
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她以为回来祭奠会很难过,但是坐在这里看着如同人一样苍老衰败的坟墓,心里却又觉得很平和安详。
一晃几十年都过去了,要不了多久她也会跟爷爷一样。血肉之躯,最后变成这样一座冷冰冰的坟墓,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每个人到世上来之后,最终的归属。
她看着孟今章:“人都有这么一天。但是我希望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能走在你前面。孟今章,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再被丢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孟今章拍了拍她:“好,我一定努力,争取和你一起。”
他们这些年一直处于不同的岗位各自忙碌。可实际上谁也不曾离开过谁,一直都在并肩作战,相互陪伴。
孟今章比菖蒲大九岁,要真的走的话,十有八九都会走在菖蒲前面。但是菖蒲不愿意,他也舍不得。那就努力的陪着她多走一段是一段吧。
孟天冬过来问了一声:“妈,要下去跟老乡打个招呼吗?我刚刚瞅见有人朝这边在看呢。”
菖蒲摇了摇头:“招呼就不打了吧。比我年龄大的好些都不在了。比我年龄小的这会儿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见了也未必认识。就不用去麻烦他们了。”
孟天冬挨着她蹲下来问她:“您小时候在这边就没有玩伴吗?”
“有啊。不过不多。”
玩的最好的大概就是陈战他们兄妹几个了。
陈战大她三岁,陈建大她一岁。还有两个妹妹,一个比她小两岁,一个比她小四岁。不上山的时候都会凑在一起玩儿。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从她跟着那个人离开这里那一天起,从她被抛在半道上那一刻起,这个地方,过往种种都与她无关了。
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她没有回来,其实这也是她不回来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