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郑府的事情,往前的事想必也是云里雾里。”
“郑府内有很多规矩,但唯独不能够触碰的是纵容雪妖这条,这是郑府的底线。”
郑绾淡淡扫了一眼地上那摊血,垂下双目,“郑府几百年前和北方作战,战无不胜,就算是没有死界,北方也不敢入侵,可后来出现了雪妖族,它们住在死界内环,与北方那股势力只有一界之隔,但它们依然能存活下来。”
“为了保护百姓,郑氏想要驱赶北方,甚至想将雪妖一同救回来,可它们却忘恩负义,处心算计郑氏派出去的人,利用郑氏的弱点赶尽杀绝。郑氏反抗,奈何那边的地势根本就没有雪妖熟悉,连连败退,派出去的大多数人士都成了它们的盘中餐。”
“我们要去救人,它们却觉得是过去送死的,它们狡猾至极,就算是再厉害的郑氏修士都无可奈何,北方边境早已被它们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有人去,多半是回不来的。”
郑绾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发颤道:“就算如此,仍然还有人执意北上,守护一方,我爹五年前去过就没有再回来,他们都说我爹多半已经死了,要么是死于北方无穷境,要么……”
“是成为了雪妖的口中食。”
郑绾沉默良久才,唇角一勾,
“雪妖有七情六欲,会哭会闹,与常人确实不尽相同,可它们最会惯用就是人这个弱点,让你心生怜悯,然后达到它们的目的。它们如今关在牢里,自然看着弱小,可它们善纵人心,这一点比任何妖法都要可怕的渗人。”
然后朝纥骨颜二人柔和一笑,“常人不知实情,心生怜悯很正常,都是心怀大义之人,没有什么对错。”
“你们对雪妖也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心有怜惜我能理解,可若是身在郑府,就要守郑府的规矩,还望体谅。”
难怪郑府上下都是楼管家在打点,所有的重要事务都交由大公子,郑氏家主郑玄德也消失了许多年,不见踪影,原是如此。
于郑绾而言,是杀父之仇,她如今能这般心平气和的将事情原委与黎舟元姳二人说清楚,属实不易,令人唏嘘。
黎舟元姳觉得郑绾有句话说的在理,
这世间是没有什么对错的,
光听一面有一面的道理,可另一面谁也不知道,
但纥骨颜应该知道一二,毕竟他要执意救人,
她才不信纥骨颜只是因为什么单纯的怜悯,而受雪妖蛊惑,过来救人。
他应该没这么傻吧?
她睨了纥骨颜片刻,纥骨颜垂着眼睫,眸光黯淡,泻下来一点天光将他分明的轮廓照个通透,
脸上细小的绒毛被风轻吻,熏红了面颊,他表情上颇有些难为情的犹豫。
“我——”见纥骨颜欲开口,
黎舟元姳立马将纥骨颜拽过来,截断话头。
纥骨颜被突如其来的拉力拽到一边,重心不稳差点摔在地上,他忙扶住石桌,突然感觉手上压着什么软和的东西。
抬眼看去,竟是黎舟元姳的手,
他就跟触电了一样立刻缩回手,慌乱地背过身,
然后故作镇定,苦涩一笑。
手无措地一直在腿上摩挫,像是要擦掉什么,再用点力,手掌都得剐蹭出几层皮下来。
黎舟元姳见他这副呆样,心里忍不住暗笑,
脸红成这个样子,是第一次碰女子的手吗?跟诈尸了一样。
继而眼神一转,陷入沉思,她知道纥骨颜要说什么,
就事论事,关于杀害徐灵宫的凶手存在很多疑惑的点,徐灵宫的脖子是被拧断的,
倘若真的是雪妖,按照雪妖的兽性,徐灵宫恐怕被吃的连根骨头都不剩,怎么可能会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房间内。
徐灵宫死前刻的‘术’字一定含有别的隐情,至于到底是什么,不得而知。
黎舟元姳想不明白,在郑府众多门客中为何死的偏偏是徐灵宫,又是在她们二人欲解开锁链的当日暴毙。
是徐灵宫发现了些什么吗?莫不是发现了这锁有什么蹊跷?
但她敢万分笃定,雪妖不过是个替死鬼。
可要说吗?当然不能说,如今郑府内谁都不能信,就怕隔墙有耳,让不干净的东西听了去。
就算是说,那雪妖就能活吗?
让有杀父之仇的人放过仇人,不说郑绾,就算是黎舟元姳自己也办不到。
郑绾看见面前二人的亲昵举动,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弧度,
女子都未有半分动容,男方倒是劈头盖脸的红了一片,她心里不禁叹道,这心思是有多单纯啊。
她浅浅一笑,唤了声,“颜大哥……”
见纥骨颜发愣,郑绾尊敬道:“叫声大哥应该不算失礼吧。”
“颜大哥有什么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