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当时的闫家主母早逝,家中无人操持,硬生生让这么一位倾城国貌的美人,蹉跎至今未嫁,让人扼腕。
“我也是想不明白,闫玉素四十多岁才得这么一个闺女,她怎么就舍得给闫甄抱来养了?难道是因为她花家粗鄙不堪,让女儿到闫家提提身份?”
洪妈妈瞧姑娘有些不屑的眼神,连忙压低了声音。
“老太爷不是说过吗,这孩子与闫家有缘……”
崔婉婷摆摆手,嗤笑道,“呵,什么有缘,我想是闫甄自个没孩子,抱个回来养呗,男孩子是传宗接代的,当然不好开口,这不,抱个丫头片子回来。”
“父亲和闫玉素向来都听闫甄的,这些话你们蠢得相信,我可不信。”
“……姑娘,这话可别乱说啊!”
“好了,我知道分寸,你瞧见跟着女娃回来的马车吗,那花重楼也挺舍得下本,反正以后她跟着闫甄住隔壁独院,也犯不着要我管。”
“一个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风浪,等我博庭博望哪日给我生个孙女,我看她闫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哼!”
崔婉婷踢掉软底鞋,躺在空荡冰冷的床榻上,越发恼怒。
“下去吧,明早记得过去请老爷回来用早膳。”
洪妈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
花袭人很无聊,无聊到有点怀念以前那些吵得她发飙的鬼哭声。
闫家人口比花家多,但规矩却比花家严谨了不是一点点,丫鬟婆子走路都是无声的,哪像花家那些仆人敢整日吱吱喳喳,欢声笑语的。
美人姑婆自己住一个院子,布置好听点是简洁清雅,往难听里说,就是朴素得有点寒酸,关键她还吃素。
花袭人来了快三个月,就没见过这院子里餐桌上,出现过肉这个东西,暗暗庆幸自个还好是喝奶时期。
美人姑婆的生活非常单调,除了屋外洒扫的小丫鬟,身边侍候的就一个费岚,也是个不多话的。
早起沐浴念佛,写字,看书,画画,午饭后会带她过去隔壁住院看看她外祖父,回来逛逛花园,继续写字看书画画,夜色刚降临,就沐浴睡觉。
主要是,她全天会带着花袭人在身边,她不闷,但花袭人已经濒临崩溃,眼神都快呆滞了。
再这样下去,她这辈子估计会得道升天。
啪!
一只沾了墨汁的小胖手拍在洁白的宣纸上,把费岚吓了一跳。
闫甄挑眉抬头,对上奶娃控诉的大眼。
“闷了?”
花袭人趴在书桌上,费力点头,脖子前改小的项圈红玉镶边换了童趣的金铃铛,晃动着叮铃响。
“呃呃!”(闷出鸟了!)
闫甄把那只小胖手拿开,瞧见纸上那可爱的小掌印,轻笑放下笔。
“罢了,带你出去走走吧,阿岚,备车,去灵国寺。”
“咿哇哇!”
花袭人眼一亮,兴奋蹬腿,终于不是隔壁院了!
她现在是个奶娃,反而更能看到众人的真实情绪,其他人没什么,但她大舅母很明显对她不喜,眼中总会露出一种不屑又嫉妒的神色。
住在别人家里,看别人脸色,花袭人当然不爽,但为了小命,为了不祸害花家人,权当没看见。
她也想时间快点过,回花家吃香的喝辣的横着走……
灵国寺
整个寺庙占据半山腰,层层峰峦,景色宏伟。
檀香扑鼻,来往的人如流水,却没人敢大声说话,庄严肃穆,只剩禅钟悠扬。
花袭人被裹在厚厚的被褥里,费力伸着头四处看,不时惊奇咿呀一声。
讲真,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进寺庙。
红莲说过,她身上这么重的阴气,进寺庙估计都点不着香……
闫甄抱着她走进一间静室,如今天气刚入秋,花袭人麻利爬出襁褓,在干净的木板地上兴奋打滚。
“呜啊呜啊!”
闫甄也不管,径直在禅座前跪坐下来,刚想伸手去拿木鱼锤,却被花袭人快了一步。
“咔咔!咦哇!”
青空进来就看见这一幕,点大的奶娃穿着锻青色小棉袍,努力搬着怀里的锤子,往木鱼爬去,磕磕碰碰敲了两下。
临窗阳光洒落,那张雪雕一般的小脸挂着灿烂的笑,额间红痣仿佛发了亮,隐隐一股红光把奶娃笼罩住,恍若天人。
“青空大师,别来无恙。”
闫甄起身合掌行礼,却见青空看着袭人怔怔出神,手中的佛珠都忘了转动。
旁边费岚连忙把奶娃抱起,颔首行礼。
“青空大师,小孩子不懂事,唐突了。”
花袭人玩得正嗨,有些不满意挣扎了一下,好奇打量这个光头老和尚,目光落在他手中那串色泽光滑的大佛珠上。
“咦哇!”(好东西!好古董!)
清纯的奶音让青空回了神,合掌颔首。
“阿弥陀佛,闫施主,久违了。”
几人落座,花袭人挣脱怀抱,快速爬到老和尚面前,二话不说就摸上那比她手还大的佛珠。
“咿呀!”(妈呀,手感倍棒!)
“袭人,不可顽皮。”
闫甄挑眉,这小财迷估计又看上那串佛珠了……
“无妨。”
青空慈祥的脸庞展颜,对上奶娃一双葡萄大眼,眼里闪过震撼。
“小施主,不若今世人啊。”
花袭人愣了愣,老和尚意思是看出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嗯啊!巴拉巴拉?”(你看出来了?那我该咋办?)
“施主,世上万事皆有缘法,既来之则安之。”
耶?这老和尚似乎听得懂她的话,花袭人顾不得摸佛珠了,指手画脚开始诉苦,叽里咕噜嚷了一通。
她想开口说话啊!她想找回空间那三箱金条哇!她想见鬼哇!
“……”
老和尚微笑转动佛珠,面前小娃一脸苦恼,挥舞着小手比划,清脆悦耳的奶音在静室里萦绕。
闫甄丝毫不意外,微笑看着这一幕怪异又和谐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