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边的苗青雁,自从苗家如意山庄被毁,这些天来,他便日夜难得安眠,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
在梦境中,苗青雁循着线索,终于找到幕后黑手,却也在贼窝中被真凶们团团包围。
凶手们咧开嘴角,十分猖狂地哈哈大笑,用盯着待宰羔羊般的眼神瞧着他,而孤身入虎穴的苗青雁事先没有寻找任何外援,只得以寡敌众,最终浑身浴血倒地。
当他重伤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后,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刀剑暗器朝自己身上招呼,每当噩梦进行到这里时,苗青雁总会流出一身冷汗,最终从睡梦中惊醒。
今日刚四处查探了半上午,苗青雁并没有得到更进一步关于沙惊雷以及七煞帮下落的线索,便想回落脚的杏花居歇息。
而顾明月想去逛市集,苗青雁本提出陪同她一起去,顾明月看着苗青雁布满血丝的双眸以及憔悴苍白的脸色,便坚持让师兄先回客栈好好休息。
苗青雁向来拗不过自己这位八师妹,于是便答应了她的要求,二人短暂分开。
苗青雁风尘仆仆地回到落脚的杏花居,他打了一盆井水,准备简单梳洗一番后休息,正当他擦洗完脸颈和手,打算将毛巾挂在架子上时,一抬头,眼角猛然瞥见一支飞镖!
飞镖正斜插在他房间的桌子上!
这支飞镖是大梁武林中颇为罕见的蝴蝶镖,长约三寸,重量不轻也不重,外形上犹如一只展翅待飞的蝴蝶。
蝴蝶镖中心部分是一根细长的金属条,金属条两端磨得无比锐利,蝴蝶镖两边的翅膀微微扬起,每一片翅膀上都有细密漂亮的刻纹,翅膀边沿同样被打磨得无比锋利。
这是一支优雅迷人且致命的镖!
苗青雁心知,一般只有在关外三十六国,才会有武人使用这种造型独特的镖。
镖尖下紧紧扎着一封信,苗青雁害怕蝴蝶镖上被人涂抹了毒药,便小心用布包裹手指,捏紧镖身后,毫不费力地拔出了飞镖。
他兴奋到有些紧张地揭开信,他知道此事虽反常,却说不定蕴藏着自己找出灭门凶手的有用线索,他怀抱着希望小心读信,读完信却有些失望和恼怒。
只因飞镖的主人在信中约他,二人黄昏时城外十里坡决斗。
苗青雁打开窗户,看看天色,日头有些西斜,但离黄昏还有些时候,他便将青莲古剑从背后取下抱在怀里,脱下鞋,全身心放松躺倒在杏花居松软的床铺上。
他要闭目小憩一会。
当苗青雁再度睁眼时,远山已染上瑰丽的金黄,他也已养足精神。
苗青雁背着青莲古剑,缓步走下楼梯,来到杏花居大堂,用右手指尖敲了敲柜台,问道:“秀儿,你娘去哪里了?”
柜台后不见杏花居的掌柜巧娘,只有巧娘的女儿秀儿正在埋头玩手中的线头。
原本巧娘是不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她的丈夫才是杏花居的老板,可惜他风流好色,自诩貌比潘安,不知怎的,居然跟镖局子镖头的风骚婆娘勾搭上。
这位镖头也是性情暴烈之人,那趟走镖阴差阳错比平常早回来三天,结果当场将二人捉奸在床,看到杏花居老板跟自己婆娘赤身裸体躺在床上,镖头怒从心起,便拔刀杀了老板跟婆娘,自己也成了官府通缉的逃犯。
镖头躲在城中,三日后还是被官府捉到,最终当众处死。
而杏花居老板被镖头砍死在床上后,便只剩下巧娘与秀儿母女俩相依为命,共同经营杏花居,维持生计。
明明才十岁,却远远比同龄人早熟的秀儿稚声道:“我娘去取婶子们洗净晾干的床单被套去了。”
苗青雁却等不及了,便道:“秀儿,待会儿如果有一位姐姐来找我,你便告诉她,我去了城外十里坡。”
秀儿露出一副小奸商的嘴脸,她伸出右手,虚空做出个颠了颠的动作。
苗青雁无奈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横排在柜台上。
秀儿赶忙抓起铜板,生怕下一刻自己娘亲便从外面回来了,也怕眼前的客人反悔收回铜板。
秀儿脸上笑嘻嘻地道:“苗叔叔放心,只要钱到位,统统都是小问题。”
苗青雁白了秀儿一眼,道:“苗叔叔?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叫苗哥哥。”
秀儿呵呵笑道:“只要钱到位,叫苗老弟都可以。”
苗青雁又翻了个白眼,道:“小财迷,真是见钱眼开。”
...
黄昏,十里坡。
有大风吹过,有沙砾掀起,有老鸦哀泣。
苗青雁右手紧握青莲剑,以左手手臂遮挡突然刮起的风沙,如同在沙漠中参禅的苦行僧一般,一步步坚定地走向神秘人约定的那棵老树。
在十里坡一棵枯干的老树下,俏生生站着一位少女,少女身穿紫衣,手持利剑,面朝夕阳,纤细苗条的紫色身影背对着苗青雁。
苗青雁沉声道:“是你约我来此地的?”
闻得身后有人开口说话,少女转头,露出一张细腻红润的脸,少女身上的衣衫袖口统统用细绳绑紧,原本披散的乌黑长发,也特意事先扎成了马尾,令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干练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