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看着被周大婶带上的院门,这才转身靠着一旁的大门,青灰色的竹筒在葱白的指间滚动,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知道刚才周大婶为啥一直盯着你看不?”江湛察觉到了陆修昀的目光,眼神也跟着转了过去,停在了那件衣服上,眼里的调侃意味渐浓,淡粉的嘴角崩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陆修昀抬眸,为什么?
“你身上这件衣服,是我娘给她未来的儿媳妇准备的!”江湛的笑意实在绷不住了,直接噗呲一声解释道。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这件衣服的由来,只当是一件干净衣裳,却不想让这小子穿了次女装。
江湛也是在周大婶在衣服上频繁留下的目光中,从原身的记忆中扒拉出了一段往事……
每个村里都有一个爱做媒的媒婆,手握临近几个村子的一手八卦,操心着全村未婚男女的婚事,谁家孩子岁数到了,谁家寡妇守孝期满了,可以说比他们的亲爹娘还操心。
秀水村的媒婆姓王,是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家里有个姑娘小子到了成婚的年纪,都会请她保媒。
在原身十六岁那年,江母在王媒婆的旁敲侧击下心血来潮,就让她替江湛相看一个媳妇儿。
那户人家是村长附近的孙家,他家正好有一个姑娘和江湛年岁相当,长得清秀可人,关键是人还勤快。
孙家也觉得原身是个读书人,靠笔墨吃饭的,不会让他家女儿操劳。
两家这么一顿饭,就将这门婚事定了下来。
虽然两人还没成亲,但孙家姑娘在江母眼中就是准儿媳了。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江母在江父病倒后不久,也跟着去了,原身要为父母守孝三年,为了不耽误人家姑娘,就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江母给儿媳妇做的衣服,也就这么压柜子底了。
前些天周大婶还跟江湛说,说孙家的姑娘在江湛去退婚不久就和隔壁村的木匠定了亲事。为此周大婶还说那家人不做人,说那个姑娘不检点,说不定早就跟隔壁村的好上了,就等着江湛退婚呢!
“你有媳妇儿了?”陆修昀摩挲着衣角,喉咙间就像卡了一把细沙,不痛,但有些干涩。衣服的布料柔软,是陆修昀从没穿过的好料子,但他现在却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硌人。
陆修昀穿过不少人的衣服,却没有身上这件让他难受。明明是极好的料子……
陆修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觉得有些涩涩的。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江湛完全没get到陆修昀的情绪。只是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他难道不是该问,为什么周大婶会知道这件衣服的来历吗?
再说了,我有没有媳妇儿你不知道吗?不过听到了陆修昀沙哑的声音,江湛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你感冒了?”
“感冒?”陆修昀之前那湿漉漉的头发在江湛出门之后干了些许,七扭八拐的发丝根根都很有个性。在配上他那张巴掌大的脸,一时间看上去喜感十足。
江湛握着拳头,遮住了唇边的笑意,“咳,就是问你受寒了没?”
“没……可能吧。”陆修昀晃着脑袋,把之前的各种不正常的感觉定性为受寒,个性的发丝也随之飞舞起来。
稀里哗啦的雨声掩盖了江湛爽朗的笑声,滴滴答答的从屋檐落下,穿成了一条条珠帘。
江湛伺候着脚上的伤口随口问道,“晚上吃啥?”
江湛也就久违的说出这句话,前世他一个人租的一室一厅,没室友,回家之后才会问一句老妈,穿过来以后又是他一个人在家,吃不吃都随他。现在多了一个孩子,他还是得替人家长身体的孩子想想吧!而且在他心里,总感觉要这么问一句,才有了家的感觉,也没那么孤单。
“随便。”陆修昀站在一旁,乖觉的像个小媳妇。
“那就吃红薯吧!”
陆修昀:“……”那你还问我!
红薯是江母留着今年种的,江湛前些天懒得煮饭,就从中挑了一些出来煮着吃,现在厨房的木盆里还有三四个。
江湛盛水洗红薯,陆修昀就坐在灶后生火。橙黄色的火舌舔着锅底,还不忘了从灶孔中探出来,带着浑厚的木香和浓白的烟雾给清冷的屋子增添了一抹暖色。
陆修昀趁着烧火的空隙将打湿的衣服烤干。手上有序的翻动着外裳,思绪却飘去了千里之外。他总不能一直穿着江湛媳妇儿的衣服吧!
他又不是他媳妇儿!
呸!
他是男的,怎么可能是别人家的媳妇儿!要是也是江湛是,他长得那么好看……
陆修昀看着在灶台后忙活的江湛,越发觉得会江湛是一个好媳妇儿。毕竟在村里很少有男子上灶台。
也不知是村里的哪位读书人说过“君子远庖厨。”这么一说,本来还有几个下厨的,后来都认为有失男子身份。毕竟他们是“君子”,又不是“女子”。
陆修昀对此嗤之以鼻,字都不认识一个,还学人家拿腔拿调的,江湛也是读书人,都没他们拿腔拿调。
这么一想,陆修昀觉得在灶台后忙活的男子也没之前那么讨厌了。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江湛成功的把自己从陆修昀封的神坛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