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水上亭子靠近时,就见那莹莹绿光中高风晚收着向外延伸的藤条。藤条末端,都捆着一个个深睡的人类,大致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四十人。
看的江湛心里咯噔一下,幸亏这是晚上,不然任谁看着这万千藤条上带着人飞来走去,怕不是要了人半条老命。
江湛见着赵同,便快走了几步,又见亭子外路上躺了不少红衣壮汉,其中还有他眼熟的壮汉,拢着胸前的衣襟转头看向高风晚,“你这是……将人都带来了?”
“嗯。”
高风晚将藤条一收,江湛这才注意到他在施法时眼眸会闪出莹莹绿光将身上的红衣衬的更加诡谲,仿若在夜间出现的吞噬人心,灵魂的鬼魅。
见此情形,陆修昀与江湛眼神短暂交汇,又纷纷过去查看东倒西歪的人。
摸了几个人的脉象之后,陆修昀抬头问了一句,“他们怎么还没醒?”
高风晚睫毛一抬,“哦,他们中了我的草药,过几个时辰才能醒。”
江湛点点头,“对了,先前听水秀姨唤你阿风,这是你的名字吗?”
“我全名高风晚。”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想来那位玉章公子在山中遇到了你,心中想到了这句诗吧。”
高风晚不懂这些,只胡乱的嗯了一声。“嗯。”
“对了,我见那其他人穿红色的也就罢了,你怎么也是这一身衣服?”江湛着实好奇,且不说这高风晚的原身是一根藤,红配绿这颜色本就丑的出奇。当他做人身时,面色又十分苍白,一身红衣更显得鬼魅。
“这是干娘让我穿的,她见我当时没有衣裳,就让我穿了玉章的衣服。”
高风晚记得那天按照约定好的日期去找玉章,却见玉章一身红衣躺在石头上,眼角、鼻腔、嘴角、耳朵、后脑都流出了大量已干涸的血迹,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红。
待他反应过来,才将那具早已僵硬的身体抱在怀中。可他就算擦干净了脸上的血污,也不能让怀中的人恢复往日的生气,就算是用法术也无力回天了。
高晚风想替他暖暖,可烧尽了身上的衣物也不见怀中的人有过片刻的回温。
他不知所措地跪坐在一旁,直到遇见了秦水秀。
在一番打骂之后,他耳边全被无助的哭声替代。
秦水秀哭着将玉章的外衣脱下,而后将那衣服丢给自己,他便以为这是给自己穿。
其实是秦水秀厌恶这一身的红。她的儿子是因为穿这一身衣服离开了她,她不愿让儿子再穿着这身衣服离开。
她却不知,因为自己的这一项举措让高风晚穿上了红衣。
听过这一段往事,众人心中也有些凝重。
毕竟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存在于遇见他的生命中,存在于听过这一段往事的人的记忆中。
夏天的夜晚过的很快,繁星闪过便是一片晴空。只是这山谷地势特殊,竟像晚秋一般起了一层厚重的白雾。
不知院落何处传来的一声鸡鸣,带着周围响起一片的鸡鸣鸟叫,将深睡的人从床被之间拉了起来。
院中中药的人也鸡鸣声中醒了过来。
相比院中的男人醒的更早的是养成习惯的妇女。
她们操持着家中的家务,还要替家中的顶梁柱做好早饭。
端着早饭的女子一入院,就发现院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人,有的穿着同样的制服,有的倒像是她们村里的男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轻的妇人,猝然看到院中的景象,不由吓得连连后退,指着那处对身后的妇人说:“你们瞧,那院中躺的可是人。”
胆大些的女子眯着眸子往前走了几步,“好像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