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桑托着下巴看向认真执笔的君泽宸,午后的阳光正好,斜斜地打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脸庞细密的小绒毛像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端得是“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君泽宸把红布条挂在槐桑的旁边,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转头就看到槐桑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桑桑想知道太子哥哥写了什么吗?”君泽宸笑着牵起槐桑的手,却见眼前的少女迟疑了一瞬,然后摇摇头,“不想!”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太子哥哥不要告诉桑桑!”槐桑虽然好奇,但想起曾看过的话本上说,“如果把愿望说出来,那便不会应验了。”。
所以哪怕十分好奇君泽宸在布条上比比划划这么长时间到底写了什么,槐桑也还是严肃着一张小脸,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知道。
“那……等太子哥哥的愿望实现之时,便告诉桑桑如何。”
“好!”
——
夜色弥漫,精美细致的莲花温玉梨木床上,隔着一层软菱纱帐,槐桑看着帐外影影绰绰的人影,期待地开口,“今日寻得什么坊间八卦了?说与本宫听听。”
赫连宇却不似平常那样抑扬顿挫地讲些志怪故事,而是沉默良久,听不出情绪地开口,“公主殿下今日和太子玩的开心吗。”
“开心!”槐桑闻言睁开惺忪的睡眼,强行赶走了瞌睡虫,“太子哥哥带本宫去逛了集市,集市上有手持荷叶的磨喝乐,还有在街边晒衣晒书的人!还去拜了织女……”
赫连宇却不屑地撇撇嘴,脸上带着吃味的醋意,哧……这有什么,这些他也能带她玩。
不过……赫连宇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帐,感受到槐桑扑面而来的高兴的情绪,……算了,难得她能出宫玩一趟,她开心便好。
极尽奢华的少女闺房熏着一丝清甜的幽香,槐桑呼吸着清淡好闻的桂花香,耳边是赫连宇讲故事的温柔声音,在宫外走了一天的疲惫感涌了上来,很快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赫连宇察觉到软榻上传来的呼吸声渐渐平缓,知晓槐桑已经睡着了。
微暗的烛光中,赫连宇映着淡光的幽深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一眼望去便能将人卷入其中,他盯着垂落的绣罗帷帐半晌,大手拉开一道缝隙,看向槐桑泛着粉意的睡颜。
槐桑雪白的小脸歪向一边,挤出一点软肉,脸颊睡得粉扑扑的,小嘴微张吐着香气。
赫连宇趴在榻边看着睡得沉沉的槐桑,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了捏她小巧精致的鼻尖,惹得她皱了皱鼻头,哼哼唧唧地把小脸转向了一边。
像个小猪一样……哪里是公主,明明是小猪,能吃又能睡。
……还一点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赫连宇皱了皱眉头,谴责地盯着槐桑。
在他面前就呼来唤去,翘着小鼻尖像个战胜的公鸡一样骄傲,在太子面前就一副软软糯糯的小兔子模样……哼!
——
过完乞巧节,槐桑便随永寿帝等人一道从翠微宫回到皇城了,原本计划在这里住到端午节,办完端午宫宴过后再回程。
可谁料前线的士兵传来了简讯,敌国送来的质子已经到了寿国边境,预计三日后便会到皇宫了,比原定的时间早了整整一个月。
“那送来的质子住在哪里?”铺着细织蓉覃的四方大卧榻,槐桑斜卧在锦缎薄绸上,懒洋洋地吐出一个杏核,被赫连宇伸手接过。
“被安排在长春宫旁的乐潇轩了。”跪在槐桑脚边为她捶腿的宫女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身回答。
“长春宫?”槐桑嚼着杏肉的动作一顿,转了转脑瓜,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
“便是关押……失宠的娘娘的地方。”宫女怯生生地回应。
槐桑点点头,怪不得觉得此地如此熟悉,槐桑虽养在宫里,但因为身体原因久卧床榻,所以鲜少有人见过她。
那日槐桑趁宫女们不注意偷偷跑出了殿外,在花园里迷了路,踩断树枝的声音惊扰了当时正得宠的芳昭仪的猫。
那浑身雪白皮毛的异瞳猫咪叫了一声,炸毛跑走了,惹得身后的宫女太监乱作一团。
芳昭仪不知槐桑的身份,又见她浑身上下乱糟糟的,小脸也被蹭黑了一块,跟个泥孩子一样,只以为她是哪个宫里跑出来的宫女,于是便命令身边的掌事嬷嬷按住她,抽她二十大板。
金枝玉叶的槐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凶神恶煞的老嬷嬷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槐桑一时被吓坏了,忘了跑走,呆呆地掉着眼泪。
太子带着宫人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他千娇百宠宠着的桑桑一抽一抽地喘不上气,昏倒在地上,小脸还带着可怜兮兮的泪痕。
芳昭仪也被吓了一跳,她还什么都没做呢,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便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槐桑差点被打了二十大板!这个消息可把安平长公主吓坏了,连夜就和丘木大将军赶到宫中,要唯芳昭仪试问。
永寿帝好说歹说安慰住了怒不可遏的妹妹,在朝堂上沉着脸,摔下芳昭仪在后宫欺凌姐妹、下毒残害子嗣的罪行,下令把芳昭仪打入冷宫。
——
陈年往事不值得再提,槐桑咽下最后一口杏肉,拂开赫连宇的手,她要去见见那位敌国质子。
“来人备轿,本宫要去乐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