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狂风呼啸,帐内鼾声如雷。
一人榻上皱眉,一人倚榻酣睡。
竹猗抬起一脚就将人踹地上,未曾整理的衣襟微微散乱。
“陛下,您醒了,我马上让裴公子进来伺候!”
在地上滚了一滚的华少羽快速地接受了现实,利落行礼之后,就恭敬地退下。
竹猗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来。
华少羽一出去,裴子初就进来了。
“他进来做什么?军中没有他的床位?”
裴子初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放下手上的铜盆,拧干帕子走了过来。
“陛下这一趟已到下午,华将军估计担心将军的伤势一夜未眠,所以来看望陛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这样睡着。”
“嗯。”竹猗接过帕子随便擦了几下,就随手扔回了盆里。
简单地洗漱完之后,竹猗只披了一件灰袍,就躺在榻上,也没有打算去帐外看看。
“子初,把那些垫桌子的折子念与寡人听。”
裴子初听话地将地上那些散落的折子捡起来,随意打开一本,刚看了两眼就有些惊慌地合上了。
“公子,这是奏折啊……”
准确来说,这是攒了好些天的奏折,自打竹猗离宫之后,这些奏折就全往边关送了。
“念吧,寡人听着你的声音说这些糟心事,不会生气……”
裴子初到底是记挂着竹猗身上的伤,还是想替她分担些,于是依言照做了。
“洛州刺史周宇奏上,近来天降祥瑞,天后娘娘下凡赐福,鬼神不敢来犯,海神不再怒海,州城一派祥和之貌,特请陛下恩准,请天后娘娘金身像入石窟供奉,享千万香火……”
“嗯,果然听着子初的声音,对这些蠢东西的意淫都觉得可爱多了。”
裴子初偏头看着她,不解地问:“公子不相信有天后娘娘?”
“寡人还活着,不就是她最大的破绽么?”
她这么一说,裴子初便懂了。
那些妄图以上天之意赢得民心的人,都应当将竹猗这个名声在外的暴君枭首示众才对,拿同样不存在的海神做笺子未免假上加假,假到家了。
“那,公子要如何批复?”
竹猗懒懒地说:“既要请旨塑金身,还要入石窟,那便将那骗子的丹青、所做功绩尽数呈上,寡人好算算,该用多少金子感谢她……”
裴子初抿唇提笔,提前在心中为那洛州刺史点排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