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了花岗岩的口水可不是一般的口水,那要是沾了一点点在身上,那就是剥皮蚀骨的痛了。
然而,地上那滩口水并没有像弟兄们说的那么恐怖,只是咕嘟咕嘟冒着泡,很是寻常。
两人都松了口气,这才跨过那滩口水,走进了屋子里。
竹猗坐在桌边,喝着茶。
裴胜和三当家打量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屋子,纷纷感叹:这还是大哥的屋子吗?
原本大哥最引以为豪的虎皮都没有了,被刮得一干二净,全都扑在地上,踩在脚下。
很是气派的屋子,如今看着,还多了丝丝猖狂。
三当家刚回来,算是第一次见传说中的女恶霸,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惧怕,反倒是求知似的将竹猗打量了个遍。
他越看,越觉得二哥即将要做的事情不地道。
明明就是一个娇小姐,就算养了一个黑甲怪物,那也是个养怪物的娇小姐。
让一个娇小姐下地去开棺,他做不出来。
这也不是师父教诲的与人为善。
于是他抢在裴胜面前说:“咳!放才二哥跟我说,让……竹姑娘你跟我一起去阴太师大墓里去,要是活着回来的话,就承认你是我们的老大!”
竹猗薄唇扬了扬,看着裴胜眼中闪过的淡淡错愕,没有说话。
而三当家从未和竹猗打过交道,一时也摸不清她的脾气,只能将视线转向裴胜,让他拿主意。
“竹猗姑娘,你说要加入我鹿泽寨,却不知我鹿泽寨招贤纳才也是需要投名状的,只要姑娘按照我三弟所说,和寨子里的弟兄们一起活着回来了,我们便承认姑娘你的身份,与我们弟兄三人平起平坐,如何?”
裴胜原本的打算是只承认她是鹿泽寨的人而已,压根儿就没有想什么平不平起平坐的事情。
可三弟心直口快,又是满嘴的仁义道德,先透了底,他只好跟着附和。
当然,他还是略微加了一些些难度。
毕竟一个人逃脱险境尚算容易,就凭她养着的那个王种螭吻狎,就有八分把握,可若是还要保寨子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三当家则古怪地睨了裴胜一眼,二哥怎么让弱女子保证寨子里弟兄的安危呢?自己都不敢打包票,阴太师之墓到底有多危险,二哥不是不知道。
难道二哥根本就没有打算接纳竹姑娘?
不行,自己绝不会眼看着竹姑娘吃亏,被精明的二哥诓骗了!
三当家刚一开口,就见对面的白衣女子眼含戏谑,点头答应,“可以。”
竹猗旁的不清楚,可就是这些不自量力的圈套和自以为是的算计,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倒是愿意糊里糊涂地装作不知,只是怕他们出不起这价钱。
裴胜温和的神色表明他对竹猗的话语并不感到意外,只有三当家觉得,此女子竟比自己还要鲁莽。
他忽然感觉到竹猗看了自己一眼,疑惑地看过去,就听到这姑娘笑眯眯地又开口了。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倘若所有人都生还归来,墓中所有的物什归我。”
“可以,一切如竹姑娘所言。”
裴胜几乎是瞬间答应,没有片刻的犹豫。
在他看来,这只是竹猗的狂妄自大罢了,地上地下可不一样,并不是武功高强就能够捞到宝贝,学识、胆识和谋略更是缺一不可。
阴太师可是灵兆国的三朝帝师,天下难觅之宝物尽随其入棺,富可敌国的钱财、颠覆灵兆国国之根本的皇室秘辛、江湖人趋之若鹜的上乘武功、文武权臣皆往的韬略谋划……
最重要的,还要数那最神秘、最神圣的长生不老之法。
多少人想要一探究竟,又有多少人葬身地底,阴太师之墓的凶险,又岂是她一介女子能够说生还就生还的?
既然她口出狂言,那他信口雌黄又何妨?
事已至此,三当家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只能尽可能护住竹姑娘,不让她出事了……
傍晚时分,雷厉风行(生怕竹猗晚一点送死)的裴胜就已经重新挑选了一支队伍,专随三当家下墓。
至于竹猗,只是顺便。
竹猗并不在意,她只是在用竹筒装那王种螭吻狎身上蜕下来的黑金色残屑。
懒散地仿佛要去踏青郊游。
裴胜收回目光,看着三当家带回来的地图,冷声道:“弟兄们,三当家这次九死一生,才从阴太师之墓中带出来这份地图,大家一定要熟记于心,以免触碰到机关,白白丢了性命。”
“主君,你不去听一听吗?机关诶!很厉害的样子!”
“想知道有没有机关,很简单啊。”
“那要怎么做?”
“只要把你丢出去,前面探探路不就知道了?”
“过分……”
“你别动,这么好的脏东西别浪费了。”
“可是很痒啊,主君,你要我身上干掉的毒液做什么?是要毒死这些山贼吗?”
阿艽疑惑地回过头,却被竹猗一棒子敲了回去。
“希望用不上,不过总是有备无患。”
“啊?那到底是用得上还是用不上啊?”阿艽都觉得糊涂了。
竹猗对此却没有多说,只是道:“墓底下阴物多,越是难开的大墓,越是玩得花,惹毛了我,我就只能阴死它们了。”
阿艽闻言,有些自豪地点头了,“阴不死阿艽也毒死它们!”
真天真!竹猗勾了勾唇,给竹筒盖上盖子,挂在腰间,还晃了晃。
嗯,跟火折子也差不多大小,不累赘。
也不知道裴胜他们聊到哪里了,三当家跑过来喊了竹猗一声,“竹猗姑娘,你也一起来听听吧。”
竹猗闻言,倒是没有推辞,也没有客气,大踏步就走过去,扫了一眼那张挂在屏风上的地图。
“要我听什么?”
三当家闻言,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裴胜。
“阴太师大墓里有一条暗河,是通往主墓室的必经之路,可我们上次一靠近那暗河,里面就冲出来一大堆黑甲怪……呃,是一大堆和姑娘你养的小家伙一样的小家伙,他们很危险。”
“所以呢?”
裴胜听着三当家那许久切不到要害的废话,都快急死了,当下便接过话头。
“三当家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弟兄们肉体凡胎,盲目渡暗河就是个死,要是竹姑娘你这王种螭吻狎一起下墓的话,那我们这弟兄们生还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也于姑娘有益啊。”
听着这不要脸的话,三当家都忍不住掩面,太难为情了。
竹猗也不恼,只是抬起一巴掌就打在阿艽的脑袋上,“啪”的一声,是毫不留情,疼得阿艽嗷嗷叫,在场的大老爷们儿都觉得疼。
她问:“二当家,看到了吗?”
裴胜一怔,“竹姑娘力气很大。”
“呵,你的弟兄们肉体凡胎,我的阿艽也怕疼啊,这次下墓,它只保护我,旁的人,听话的会活下来,不听话的,会死在我手上,也算是……另一种生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