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嗯,会没命的。这种术法很难剔除追踪标记,就连唐薪都没办法,因此在烟场的那三年,唐薪一直在帮我想办法如何剔除追踪标记。”
青冥:“最终成功了对吗?”
唐九:“是,他将剔除标记的方法授予我,剩下的就是寻找时机逃走,我们是计划好的。”
青冥:“这样看来,你那日用魔阵法血洗烟场,是个意外。”
唐九:“方才做梦时,从旁观者的角度再回忆当年的事情经过,我发现了一些之前不曾注意的事,我怀疑是……”
青冥:“池小梁?”
唐九:“对,他当时喂我吃的涣神散不太对劲,现在想想,很可能掺杂了其他东西。”
青冥:“那你觉得谁会是幕后指使者?”
唐九:“那一场动乱最终的受益者非颜魅莫属,他最后收回了凉风岛,收回了烟场,甚至将阿菊舟带回了罗圣筵幽禁……我觉得很可能是他,只是不确定他计划这一切是否还有别的目的。”
青冥:“当年阿菊舟跟西境刺客一同消失后,接下来的事,你应该都记得吧?”
唐九:“记得,在我的记忆中,我还在梦洄镜时,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发现我被抓去了北境。”
……
江风烟雨楼。
楼梯踩踏声渐渐逼近,唐九却头脑昏沉,他感觉自己应该是睁着眼睛的,但或许是周围魔息过于浓厚,遮挡了视野,又或许是他意识不清醒的原因,总之,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阵法似乎是受到了阻碍,术法力量急剧减弱,可唐薪教给他的口诀要领并没有出差错,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突然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感爬遍了全身,他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意识……
再次清醒过来时,唐九发现自己像是躺在车厢内,此刻虽是夜晚,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光线昏暗,但唐九的夜视力很好,他能看清楚车厢里的状况。
他身体两侧各坐了一个男子,一个虚胖一个劲瘦,都穿着绛红的衣袍,其上绘着飞羽魔马的图纹,腰间各有一把魔刀。
四周颠簸得厉害,他能听到疾驰的踏风声、扑扇翅膀的嗖嗖声,此外,还能嗅到刺鼻的血腥味儿。
应该是在飞鸾木马上。
他胸口和双腿疼得好似烈火烧灼,应该是受了重伤。他抬了抬手,听到“哗啦”声尖锐刺耳,这才意识到,他的手脚全被套上了锁链。
“这小子醒了。”
粗犷的男声从头顶传来,但语气明显是慌乱惧怕的,唐九还没来得及看那说话的人一眼,就被另一人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得不算太重,但覆及伤口,疼得唐九叫出了声,全身的骨头也好似要散架。
“看到没,他都这副样子了,四肢心脉也全都被封住了,他用不了术法。我们只要把他送到落尘宫门前就行,会有人来接应,顶多半刻钟。”另一个声音说道。
唐九听着两人的对话,明白他此刻正赶往北境。可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两人为何要把他送去落尘宫?他只知道落尘宫里住着周主公,周乾,是个荒淫无度的暴虐城主。
半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唐九能感觉到车厢内的两个人都是一副坐卧不宁的样子,仿佛等的远不止半刻钟。
第一个说话的男子不停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墩大的屁股压得座椅吱呀作响。而踢了唐九一脚的男子看似淡定,但手指时不时搓两下,且频繁地低头查看他的状况,明显心神不宁。
唐九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要知道他的确被封了四肢和心脉,根本施展不了魔息术法。
正当唐九猜疑之时,他忽然察觉到车厢外传来一丝微弱的术法气息。那气息从远处逐渐逼近,渐渐得,不再是一个方向,而像是万箭穿心,统统以他们为目标,极速袭来。
唐九想叫喊提醒那两个人,但嗓子应该是哑了,发不出声音。而那两人完全没察觉到车厢外的异样,依旧各怀心事。
唐九迫不得已伸手抓住左手边胖子的衣摆使劲拽,但那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直接被脚下的动静吓得跳脚,结果脑袋撞上了车厢顶,疼得连连“诶呦”。
“啧,瞧你那德性……”
“轰——”
车厢爆裂!木屑如雪!四周光线曝亮!
唐九的身体顿时没了支撑,自高空斜斜地往下掉,周遭鼓鼓风声吹得他衣袍翻飞,散发凌乱,他全身肌肉紧绷,却绷得伤口再次撕裂出血,他拼命想寻找着力点,但都是徒劳。
而恰是此时,一声“嗖”鸣穿过长空,正朝他疾驰而来。
唐九眼睁睁地看着一枚利箭的箭头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冷寒的银光,倏地正中心口。
他根本来不及闪躲。
绞痛和麻木此起彼伏,口角溢出血来,呼吸也越发急促……
唐九忍不住想,他这是要死了吗?
是什么人射的箭?
这人是要杀他……
他还在往下坠落,他能瞥见斑驳陆离的魔域群岛,张如血口的七孚峡谷,还有通明夺目的万窟灯火、五色斑斓的棋盘街巷……
还有,一只白色的鸟……
等等……怎么会有白色的鸟?
唐九想睁大眼睛看看不远处朝他飞来的一团白……
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
他只想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