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息在他面前现出身形，果然是孙狼和梅西子。

孙狼和梅西子赶忙上前接住唐薪和唐兰，发现一个重伤昏迷不知死活，另一个像是吓傻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了无生气。

青冥来不及跟他们解释，只简短道：“拜托二位先将他们带回南境，先救唐薪，他所受箭伤带毒。”

梅西子察觉到唐薪的状态的不容乐观，不仅浑身是血，而且口鼻血污、脸色苍白如纸，她伸手摸上他的脉搏，发现竟是奄奄一息。

“公子不随我们回去吗？西境军马上登临玄殊岛，这里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孙狼对青冥道。

他注意到青冥也受了伤，胸前的伤有些灼烧状的溃烂，伤势不轻，而且跟唐薪心口的伤有些类似。

但青冥并不打算跟他们走，像是着急返回的样子。

“我去找唐九。”

……

青冥赶回落尘宫时，发现西境军已然登岛，他们个个身穿深青色轻甲，与残余的北境魔兵搏斗厮杀，落尘宫一时间烟海喧嚣、刀光剑影，随处可见血肉横飞，又闻呐喊声震天！

但唐九和戴尊并不在其中。

青冥感应着唐九的气息，从混乱的魔群中穿过，一路北上，终于在落尘宫北部的一座偏僻的园子里发现了唐九和戴尊。

戴尊身负重伤，被唐九逼至园墙一角，毫无还手之力，而唐九正用匕首抵着戴尊的脖子逼问：

“他到底是谁？”

戴尊先前一直是一副凛若冰霜的模样，这会儿眼见着自己死到临头，竟舍得拉扯些脸皮，显露些不伦不类的笑。

他目光落在唐九身后驻足不动的青冥身上，示意唐九往回看。

唐九没有往回看，他早就察觉到了青冥的气息，知道青冥跟来了。

戴尊对青冥笑着，睁大充血的双目道：“你竟然没有死，还摆脱了镇压、逃离了七孚谷，到如今一身清净、自在修灵哈哈哈哈哈……这苍天的狗眼是瞎了吗！”

青冥冷眼瞧着他，试探地问道：“你是戴尊？”

戴尊诧异道：“诶呦，少主竟还记得我？”

青冥别过脸，冷淡道：“不记得，推测罢了。”

戴尊被他漠然的态度激得怒气腾腾，目光转而狰狞道：

“真不愧是你爹的贱种，这副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样子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青冥微微拧眉，没有接话。

唐九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对青冥身世的推测越发清晰明了起来。

戴尊又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从七孚谷逃走的？竟然没有人发现？”

青冥不再理会他，只对唐九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回去告诉你，这个人要杀赶快动手，我们得尽快离开。”

“不，带他回南境。”唐九道。

他觉得戴尊很可能知道一些当年上界大战的隐情。

他抓住了戴尊的衣领正要将他提起，却听戴尊疯疯癫癫地呵喊道：

“夏无端绝对想不到，他的儿子竟会堕落成魔，跟唐家人厮混在一起，还喜欢上了唐——”

“我跟唐薪的事，轮不到你插嘴。”唐九打断他道。

戴尊睨着青冥，一喘一喘地哂笑，语义不明道：“唐薪？何止是唐薪……又何止是唐明……”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青冥，“含山仙君恐怕还不知道吧，他……他才是挑起上界大战的始作俑者，他才是你最该仇恨的人，这个人，哈哈哈哈如今还有几个人认得他呢……他该千刀万剐，他不得好死……”

唐九听得心绪起伏、怒目圆睁，他手持匕首一击刺中戴尊的侧腰，疼得戴尊嘶嚎连连，再说不出半句恶毒的诅咒。

唐九又用术法将戴尊束缚后，打算将人掳回南境，可他万万没想到，身侧魔息爆裂如硝烟，四散弥漫——

戴尊自爆魔体而亡。

而与此同时，一只黑漆木鸟从爆裂的魔息中挥着翅膀疾驰飞出，没等唐九和青冥反应过来，便飞入了深宫暮色，没了踪迹。

青冥听着远处战火肆虐的震震隆隆，心跳同频共振，震得他惴惴不安。

他看到唐九站起身，停了片刻，才收了手里的匕首，转身缓缓朝他走去。

唐九在他身前顿住了脚步，神情异常平静地看着他。

“身上疼吗？”

唐九轻声问着，在这嘈杂的杀喊声中，却清晰可闻。

青冥少许怔愣后，“嗯”了一声，他跟那双赤红的瞳仁对视，强压着六神无主。

“我叫你回南境，怎么不听话？”唐九道，“不怕死是不是？”

青冥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唐九眉头压低，审视着眼前的人，突然抬手勾住了青冥的脖子往下拽，没等青冥弄清楚状况，就吻了上去。

青冥触碰到灼热的唇、灼热的泪，却觉得这是漫漫长夜前的最后一粒星火。

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