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魅触碰的绢帛一颤一颤地,冲击着他的指腹,那是祁双儿胸腔的震动。
他眉头渐皱,感觉不太对劲儿,突然施法要去查看祁双儿的胸腔。
他记得之前施云盛给祁双儿取心头血的时候,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困惑。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急需取血备药,因此颜魅也没有顾上问。
而此刻祁双儿察觉到颜魅的企图后,抓住了他的手要阻拦他施法。
“不要.......”祁双儿不敢再跟颜魅对视,他别开脸,使出浑身力气抓住颜魅的手不肯松。
颜魅脸色愈沉,“为何不要?”
祁双儿摇着头,眼眶已经湿了。
颜魅看到他湿红的眼眶,顿时僵住。
祁双儿哭了......这不可能......
病魔无情无欲......怎么可能会落泪......
而这时,孙狼突然闯入了睦京堂,他身后则跟着施云盛。
施云盛腿短跑不快,是被孙狼连拖带拽拉过来的。
他们看到僵持对峙的颜魅和祁双儿,双方均是一愣。
孙狼看出来颜魅神情不愉,硬着头皮跪地禀报道:“主公不好了,唐九把青冥带走了。”
颜魅问:“怎么回事?”
孙狼道:“唐九去明秀斋的路上还好好的,可一见到青冥,他就强行打断了施大夫给青冥疗伤,然后把青冥带走了,属下无能.....实在是,拦不住。”
“青冥的伤怎么样了?”颜魅问施云盛。
施云盛结结巴巴道:“才......才刚解了毒,伤还未愈。”
颜魅又问:“唐九要带他去哪儿?他有说吗?”
孙狼道:“没,不过属下看到他们出了罗圣筵之后,朝边境方向去了,看样子是要出魔域,此外,唐九像是......”
他看向施云盛,施云盛接过话道:“额,他的心魔有些许狂躁之相......双儿的血恐怕是......”
颜魅像是早有预料,“快失效了?”
施云盛颔首应答:“是......哦对了,有件事,不知当讲——”
颜魅:“讲。”
施云盛偷瞄了一眼祁双儿,说道:“方才主公命老夫给双儿取心头血时,老夫发现双儿的魔体缚茧.....开了条缝......病魔的血虽有解欲功效,但若是病魔有康愈之状,那么这血也就要失效了。”
此言一出,满堂静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祁双儿深感图穷匕见、覆水难收,无力地松开了颜魅的手,恍恍荡荡地跪在了颜魅面前。
他磕磕绊绊道:“主公的计划,是我泄露的......任凭主公处置。”
颜魅沉默良久,蹲下身漠然地瞧着眼睛哭红的少年,“任仲夜是你的主子,你却跪在我面前任凭我处置,几个意思?”
祁双儿神色微滞,嘴唇翕动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颜魅紧盯着他,问道:“你可还有其他党羽?”
祁双儿摇头道:“只有我。”
颜魅狐疑:“可你不会魔息术法,是如何传信的?”
祁双儿舔了舔唇,“雷炎雀送信。”
颜魅闻言大惊,也着实叹服。
雷炎雀乃是魔域内一种极为常见的鸟雀,或许是魔人已经习惯了用术法来传送密信,因此这种最原始的书信传达方式反而能避开人的注意。
颜魅望着眼前令他心动不已的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心魔,说到底,就是对少年风华的痴心念念、对浮云朝露的愁肠百结。
任仲夜偏偏扼住了他的七寸,来了个一击致命。
他最初不是没怀疑过祁双儿,但每当安神之血入口入腹,心神逐渐澄澈湛然,他暂时放下对青春流逝、花容凋零的执念时,他看向祁双儿的目光也就多了一分怜惜和喟然。
这时的他会感慨少年风华正茂、青春正当时,他会忍不住心软地将自己先前对祁双儿的怀疑推翻,并自我怀疑……
他装作大彻大悟的豁达模样,却不知祁双儿的血只是乱绽繁花,解不了他的欲,反而让他迷了双眼,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