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罽稍微抬头看了看这段路程，他只爬了一小半，离唐珞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除此之外，他发现唐珞熺不知何时已经把控制术法撤去了，他此刻全凭惯性在行使唐珞熺的命令。

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余光偷瞄着前方的人，像是被那人手中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似的，他停不下来。

他还在朝唐珞熺爬去，他渐渐服从，他从强制的服从过渡到惯性的服从，又从惯性的服从变成了本能的服从。

无论他是否心甘情愿，他跟唐珞熺都已经捆绑主从关系了，无论他多么不屈不挠，但面对亲手为他戴上项圈的主人时，他还是本能地颔首臣服。

无论是现在，还是遥远的曾经。

无论他面对的是邪道盛魔，还是正道天只。

不过唐珞熺说“兽类俯首跪地、尊人为主，是天经地义”……

他不太认同。

或许他自己是个例外，毕竟他的脖子上早已有了烙印，他看似逍遥自在地生活在暗香泽，但其实并不自由。

不过他打心眼儿里喜欢这群两足行走的怪物，在他眼里，这群怪物仿佛自带光环，他想要亲近他们，想要跟他们一起生活，因此他一直都期待遇到他的主人，然后被他的主人捡回去。

然而在天境的暗香泽，独立生息的神兽不在少数。在这些神兽看来，凭什么兽就一定要尊人为主？凭什么兽要垂首卑贱地被人驱使？

如果规则就是如此，兽就是低人一等，如果他们无从违背六域之道，那他们努力修行幻化人形、竭尽所能地向人看齐、与人共事……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只为被人奴役吗？

倘若是这样的结果，那他们宁可永远待在暗香泽。

曾经就有其他神兽劝过丹罽，劝他不必去找那位命定的主人，这位命定主人若是个宽厚仁慈之人，那也倒还好，可若是个不可一世、目无下尘之人，那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自由之身何其快活！

丹罽也曾感慨，是这个理，还是自由之身快活……他确实也在几经辗转寻主失败后，产生了孤寂一生的打算。

不过终究是没能躲过。

现实也跟他所幻想的截然不同。

……

分神间，丹罽的心口又开始阵阵刺痛骚痒，体内灵场仿佛有收缩溃塌之兆，还有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从心口散发而出。

唐珞熺望着爬向自己的男子，内心的震颤也久久平复不下。

他实在没想到丹罽今天这么听话。要知道去年的丹罽全凭他的术法控制，才肯服从他的命令。

而这次他试探性地撤去了控制术法，却没想到，丹罽竟然还在听话地服从命令。

丹罽是已经认命妥协了吗？

唐珞熺紧盯着丹罽的动作，继续试探地下令道：“全脱掉。”

丹罽闻言猛地停了下来，他羞红着脸看向唐珞熺，紧咬着唇，没有动作。

唐珞熺跟丹罽四目相对，这才意外地发现，丹罽原本的碧蓝瞳仁变色了，变成了魅惑如雾的紫色。

不仅仅是眼睛的变化，唐珞熺方才就察觉出丹罽不太对劲。他发现丹罽身上散发出少许不一样的气息，那气息他很熟悉，但又夹杂着灼热的、恬淡的香气……

他感觉那像是魔息，但又不敢确定。

不过此刻看到丹罽变色的眼睛后，他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那就是魔息，丹罽体内的魔体在蜕茧苏醒，且心魔跃跃欲试。

这么看来，丹罽此刻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神兽了，而是成了半魔半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