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不小心就走神了。”
光头主教在讲台上叽里咕噜讲着,单词我都听得懂但串在一起真的不明白是啥意思,我猜大概和桌上的茶点有关吧,圣餐之类的?也可能是在介绍食材的产地和料理方法,反正不能是成人笑话,家长里短也不合适,如果讲这周彩票开什么会不会更有意思些?
一想到这,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我真是个天生的渎神家,我一定上不了莎菲雅的天堂…”
“嗯?”安妮妈妈盯过来。
“没什么。”
我锤了锤胸,毕竟是那么多人珍视的信仰,我一个外人开这种玩笑还是不太好。幸亏只是心里想想,若真说出口今晚怕是要被吊起来丢到海里祭神咯。
还未等我发难,台上的光头主教自己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起来:“主啊!您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我们知错了,我们盼望着您回来接我们!”
这整的哪一出?
台下的村民也跟着开始哭,我身后的妇女拿着手帕擦眼泪,大狗闭着眼默默流泪,念念更是特别大声的哇哇大哭。四处望去,大家都哭得很认真。
“哎,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用手肘顶了顶安妮妈妈。
安妮妈妈也揉着红红的眼眶:“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主啊!您为什么要抛弃我们?!」这个。”
“就是字面意思啊,海神大人离开了我们……”
“离开?”我满头问号。
“嗯,二十多年前。”
“能说的详细些吗?”我压低了些声音问。
她也小声回答我:“二十多年前,慈爱的海神大人不知为何突然离我们远去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听不到主的教诲了。”
“为什么呀?”
“主……主不要我们了!”安妮妈妈说着又开始惨兮兮地哭起来,像拔走小婴儿嘴里的棒棒糖那样,前一秒还没事,下一秒就变脸,下下秒就开始哭。
“喂,你别哭呀!我可没弄哭你啊…”我急忙帮她揩掉眼角的泪。
她的脸好小,我一只手就可以盖住,我情不自禁把手掌盖在她脸上,又捏了捏她的脸蛋。
“哩在噶森莫?”她瞬间停止了哭泣斜视着我。
我赶紧抽回手坐正好,唰唰翻着桌上的经文。
变脸真快。
台上的主教哭完了,又开始引领着众人祈祷,大致意思就是祈祷海神回到我们身边,让海浪平静下来。因为现在正值风暴期,远洋船只全部停航,渔船也只能在近海捞鱼,并且今年的风暴期意外的长,所以祈祷海神大人能眷顾我们,让大海早点进入相对平稳的静风季。
主教祈祷结束匆匆走下讲台小跑出去,我猜是小便憋不住了。
神殿里一下喧哗起来,就像老师喊下课,教室一下子哗啦起来那样。村民们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一些聚在一起聊天,有说有笑地喝着茶吃着小饼干,每个人都有一份。看来礼拜是结束了。
我学着其他人的模样优雅地吃小饼干喝茶,茶和小饼干都是咸的,味道还不错。大狗把他的一块饼干也分给了我,另一块分给了念念。安妮妈妈去讲台上的募捐箱里丢了几枚硬币。她教我说这是茶点钱,不强制收,金额也不固定,给不给、给多少全看心意。
刚才那位修女走过来。安妮妈妈抢在我面前向她介绍起了我,还是老一套:岛外来的大科学家,目前她在担任我的助手。
修女见了我有些惊讶,微微张着嘴“哦,哦!”地听安妮妈妈胡说八道。
“博士也向你介绍一下,她叫茉莉,是我的同胞哦~”
“您好,我叫茉莉,是这所海神殿的修女,很高兴认识你,博士。”她友善地伸出手,说话声可比安妮妈妈还细小软糯些。
我同她握手,又问安妮妈妈同胞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俩身上流着差不多的血。”她笑着绕到茉莉身后搭在她肩上。
“是姐妹吗?”
“不是,就是同胞,同族的同胞。”
茉莉有些腼腆,向我致了个提裙礼:“博士。你相信命运吗?我们能在这里相遇都是命运的指引。”
安妮妈妈听了愣住。
看安妮妈妈的反应,这个问题应该不属于海岛星球的民俗客套话范畴里。
茉莉问了一个安妮妈妈同样问过的问题。
而我似乎也没有好好回答过安妮妈妈这个问题。
你相信命运吗?
对我来说问题点不在于「相不相信」,而在于「命运」是什么?我得先知道命运是什么,才能选择去相信、或是不相信。我连我的命运都不了解谈何信或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