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压压的一片,要下雨了,得赶紧回去。她出来散步好像走的有些远,穿着宋朝的衣服和鞋子也跑不快,奔跑了约二十分钟,还没跑出草地。 而最悲剧的是,季雨寒迷路了。 六月的天,像小孩子的脸,一哭便不可收拾,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色变暗,雨势加大,本就不熟悉路况的她,此刻更是辨不清方向,无比怀念现代的地图导航。 慌忙中季雨寒跑进一处院落,躲到屋檐下避雨。她拿出手绢将发梢上的雨水擦拭干净,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躲雨所在地是这个院落的外偏厅,看上去这个院落似乎并没有人,也许是下雨,并不见人出来。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雨停了。太阳从云层后穿出来,天色也亮了。 当务之急,是找个人问路。 房屋另一侧似乎有微微的声响,像是金属挥动的声音,有人! 季雨寒快速走进院落,越过正厅,到了房后的空地上。原来那金属挥动的声音来自这里。一个男人,正在练剑。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身姿。 刚下过雨就练剑,有点神奇。 他在练剑,季雨寒自是不能随意打扰,索性寻了旁边一处干净的台阶坐下,目不转晴的打量着他。 他并非优雅的舞剑,一比一划间皆透着力道,剑身挥动时带动周围的空气,剑身发出铛铛的铮响声。 他只着中衣,露出了两条胳膊,许是经常锻炼的缘故,看上去很健康。 季雨寒悄悄抿抿嘴,这个男人的背影很是养眼。心里却觉得好笑,默默的鄙视自己,现下只怕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吧,节操呢!不知不觉轻笑出声。 实际上,在此练剑的人正是季雨寒下午遇上的那位庄主—风靖寒。 从她踏入后院时,他便已经察觉,常年习武让他耳力惊人。他的贴身侍女雪珊训练有素,脚步悄然无声或是沉稳。方才踏入的人脚步略浮,不会武术的女子脚步声,倒像是他妹妹靖雪。 自然,风靖雪此刻不会来他院里,也许是路过的丫头,所以他并未在意。 可惜这个丫头略显大胆,在他身后停了半响还未离开,此刻还在他身后笑了出声。要是在庄里,必是个极不懂规矩的丫头,只是他几年也未必到这马场来一次,下人疏于管教也倒平常。 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他,季雨寒有些囧,抬起头,正对上那男子的注视。 是她。 几日前,她昏倒在风靖寒所住院落的不远处。对于十年也不会来一次驰风马场的风靖寒来说,她的出现,十分的恰到好处。 那日,风靖寒外出打猎。 走出院落,便远远看见了昏倒于此的季雨寒。 风靖寒并未下马,只是让人前去看看情况。 直到他看见了她背包上的寒沁玉。 十多年前,寒沁玉丢失。 那时他还是少庄主,寒沁玉丢失那日,强盗洗劫了山庄。 彼时,他只以为是强盗将寒沁玉掳走。 如今,寒沁玉又重新出现。 所以风靖寒下马来,走近那个女子。 十七八岁、衣着怪异。 他伸手探了探她鼻息,呼吸平稳,活着。 手搭上她脉搏,没有内力。 简单查看了她双手,细致滑嫩,应是从小养尊处优,并未学过武术。 目光移向她脸部,皮肤白皙,五官细致,略算得上是个美人,却不会让人一眼惊艳。 没有威胁。 当时她昏睡着,他也正忙着去打猎,便拿走了寒沁玉,将她交给了风靖雪。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未仔细瞧过。 所以,这是风靖寒第一次正式打量她,她穿着靖雪的衣服,看上去却比靖雪更要活泼生机。 不算太高,只到他下巴。体态苗条,腰身纤细。 背后黑发垂至半腰,只在发梢用一支木簪挽住,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略带随性。 着淡蓝色长裙,衬得她皮肤细润柔腻。一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的转动,也正兴致勃勃的打量着他。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正如风靖寒第一次见到她一般,勉强算得上是个美人,却没有美到能引起他的过多关注而已。 驰风马场守卫众多,四周毗邻高山和河流,这几日才找出了马场奸细,她便莫名的出现,还带着寒沁玉,确实诡异。 风靖寒忆起几年前他学武完毕时,他的师父慕容清风“语重心长”的说道:“虽说你是啸风山庄的庄主,平日里稳重老成些倒也无妨;可如今你刚年满二十,却整日板着脸,连小惜也不肯与你多说一句话,为师甚是忧思忧虑,哪里还会有女孩子会喜欢你? 我知道,几年前啸风山庄的事对你打击颇大,可既是前尘旧事那便是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你等年轻人莫要过多纠结。 对了,为师掐指一算,那寒沁玉并未消失,几年后自会出现。届时那还玉之人便是你的有缘人,你定要好好把握,莫要辜负为师一片心意。” 慕容清风脾气怪诞,平日里说话也没个正经,所以他的话风靖寒并未放在心上。 有缘人吗?风靖寒看了看面前的女子。 “你在此作什么?”淡漠的眼神,冷冷的语气,风靖寒实在耐性有限。 季雨寒慌忙闭嘴正色,赶紧站起来道歉,却因坐久了头有些微晕,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她好容易克制住自己过分夸张的面部表情,朝他努力的笑了下,又十分艰难的稳住身体站了起来。 而这个过程,风靖寒只是冷冷的看着,并没有取笑她,也没有要伸手过来帮忙的意思。 确切的说,他也许只是当她是团空气,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能有耐性问她在此作何已是破天荒了。 季雨寒抬起头,愣了愣。 季雨寒看过的美男不计其数,环肥燕瘦小鲜肉。但是眼前这位,依然让她有些…… 他的五官不算精致但很性感,轮廓分明,仔细看还与靖雪有些相似(呃,还有一点僵硬),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眉宇明朗,眼神犀利,鼻梁挺直,薄唇紧闭,略带峻傲之色。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美男,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眼睛呢? 深沉,孤傲,冷漠,像两潭深邃无底的湖水,也似两股直透人心的利刃,使人不由自主的惧怕。 季雨寒怔了一下,觉得有些恐怖。 可还未待她开口,面前这位男子已失去耐心面无表情的越过她往房间走去。 季雨寒囧,难道她长得如此透明? “等等……”季雨寒飞快地转过身,方才愣了一下,忘记问路了。 风靖寒停下脚步,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但并未转过身来。 从头至尾,这种强烈的被无视感,让季雨寒觉得很挫败,也有些懊恼。 季雨寒不是很高,只一米六二左右,冲到他面前,才发觉自己只及他的下巴,目测他应该有一米八。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将自己视线由45度转为30度。 风靖寒略低头看了看她,依旧面无表情。她似乎并不知他的身份,打量他的眼神毫不掩饰。 意识到自己即将要问路,也算有求于人。季雨寒一个甜甜的笑:“不好意思,方才打扰到你练剑,我想回西厢客苑,能否告诉我……。” 季雨寒的声音,偏细嫩柔和,听上去十分舒服。 可季雨寒傻眼了,这个家伙,居然不等她说完,就直接走了。 季雨寒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她无比懵,正想着却见一位二十来岁的姑娘走了出来。 “姑娘,我送你回去吧。”她向季雨寒福了福身。 这位姑娘叫雪珊,是风靖寒的贴身丫环,训练有素的侍卫,虽面容平凡,但一举一动中皆简洁干练,察言观色十分厉害。 方才听得院里人声,只以为是不懂规矩的丫头,却不想是前几日庄主救的女子。 她竟向庄主问路! 所以不待庄主吩咐,她已出来带季雨寒回去。 她向季雨寒说过自己名字后,便没有过多说话,少说多做才是明哲保身之理。 见是个面容和善的姑娘,季雨寒瞬间觉得气氛没那么沉闷,便试着与她闲聊几句,但这位雪珊姑娘也仅是在听闻她说话后朝她微笑一下,礼貌却又十分疏离,这大约是大户人家丫环的教养,季雨寒微微叹道。 方才那个人那么拽,到底是谁呢? 据靖雪说,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方才那人眉眼与靖雪有些相似,而她下午已见过其中一位风靖宇,那么剩下的年岁差不多的,应该就是风靖宇口中的大哥了。 大哥??!!下午打死马夫的那人?季雨寒倒吸一口冷气。 西厢客苑就在面前,刚进院落,就见月儿快速走了过来。见季雨寒回来松了一口气:“季姑娘,你可回来了。雨那么大,有没有淋着?” 下午她只说出去散步,不成想快天黑了还没回来,只听说庄主惩处奸细打死了人,方才又是大雨,月儿的确有些操心。 季雨寒摇摇头,“我找了地方避雨,并未淋到。” “姑娘我先回去了。“雪珊朝季雨寒福了福身,面上始终很淡的微笑。 “雪珊姐姐慢走,谢谢你送我回来。”季雨寒连忙道谢。 季雨寒进了房里稍作整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因自己跑着避雨,裙摆上已有些许泥土,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以什么形象出现在那冰块面前。 不过她显然多虑了,风靖寒其实压根就没注意这些细节,他对她根本无兴趣。 哎,往事不堪回首! 既是男主人已经回来,季雨寒便将心中疑虑统统问了月儿。 原来风家一共兄妹四人,现任庄主风靖寒,下午打死奸细之人,也正是方才季雨寒遇到的高冷男子,送她回来的雪珊姑娘正是他的贴身侍女,二十有七,未娶。 而下午遇上的温文尔雅的男子风靖宇是风家第二位公子,年龄二十五,未娶。 风靖雪,风家三小姐,年龄十七,未嫁。 风靖恒,风家四公子,年龄十五,自然也未娶。 季雨寒沉思,莫非自己所知的历史知识有限?为何一个个年龄不小却都未娶呢。 不过,这显然不是她操心的事,因为风家男主人回来了,要见见她这个天外来客。 季雨寒换上靖雪借给她的另一套衣服,又让月儿帮忙将头发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在发髻后方用一根短簪别好,有些小清新的味道。 她对着铜镜照了半天,不得不接受‘我只能靠才华而非颜值吃饭’的事实。 她的长相算作清秀吧,学校里经常随意扎个马尾或丸子头,基本未化妆,显得年轻又有活力。此刻梳了淑女的发髻,头发披在肩上,反倒好看的多。 皮肤底子较好,干净细致。面容虽不能让人一眼惊艳,好在五官组合在一起还算耐看。 完了,只是简单吃一顿饭,为何她竟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