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岚低着头:“那日我不小心弄洒了他一瓶酒,他吼我,我委屈了就骂了他一句。” 季雨寒:“……” 这两兄妹…… 闵岚拘谨的捏了捏衣角:“我就骂他,他这么凶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靖雪:“……。” 事实上,两兄妹的关系并不好,平日里,祁铭逸常常不在府里,有时候几天都不回府。 即便回府也吩咐下人不让闵岚进他房间。 两人最近的接触大约是拍卖会时闵老爷让祁铭逸带闵岚来看看吧。 然而在拍卖会上,祁铭逸还抛下闵岚自己潇洒去了。 祁铭逸这么神秘,闵岚自然好奇,有一日偷溜进祁铭逸院里,刚要好奇的四处看看,就听到祁铭逸回来的声音。 她慌忙躲在柜后却不小心弄洒了一个瓷瓶。 瓶中水洒了出来,有些许酒香。 是祁铭逸调配的控制毒蛇的料酒。 闵岚只以为弄洒了酒,不甚在意。 “你为何在我房里?”祁铭逸脸色不善的看着她。 待看到洒落的瓷瓶时,才变了脸色。 “不过一瓶酒嘛,干嘛这么生气?”闵岚有些心虚,不满的嘀咕道。 祁铭逸转头瞪向她,语气冰冷充满杀气:“还不快滚。” 他这凶狠的模样吓到了闵岚,只不服输的回骂道:“你这么凶,怪不得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她前几日听母亲房里的丫头窃窃私语,只说媒婆不愿接手为他说亲一事。 祁铭逸站起身来,走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哦,听说你就要成为官家夫人了?” “你别胡说。”闵岚红了红脸,只知道父母替她选了个汴州的官家,还不知具体什么情况。 “那你知道不知,那康老爷先后死了两位夫人,都是被折磨致死,你嫁过去又能活多久?”祁铭逸冷笑的看了一眼她。 若不是还要借用闵家的身份,这种碍手碍脚的死丫头,他早杀了她。 这才有了闵岚与其父母的对话,后闵岚来寻靖雪和季雨寒的帮助。 “那我该怎么办?雨寒姐,靖雪,快帮我想想办法?”闵岚也觉得自己骂闵易那句话过分了,只懊恼不已。 怪不得今日闵岚忧心忡忡的,连拜庙都诚心诚意。 季雨寒沉默不语,她并不了解康老爷的为人,更不了解闵家的情况,贸然发表意见不太好。 “大哥年前为我说亲,对方上门相看那日,我到他面前说了我对杨大哥的心思,请他与大哥成全。”靖雪低声说着自己的事,或许影响不好,她头低下有些不好意思。 季雨寒不由得有些佩服起靖雪来,在这种封建礼教下成长起来的闺阁姑娘,竟然敢这么做,的确勇敢。 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当时风靖寒的盛怒与那位年轻公子的羞辱与愤恨。 若换作季雨寒自己呢? 若她的主子不是风靖寒,是其他男人。 若她的主子要收她为通房丫头,她敢反抗吗?会被活活打死吗? 她也反抗过风靖寒,那晚在浴桶里沐浴,她以为接下来就要被送到风靖寒床上去。 可她只能绝望的等着,无能为力。 好在,这种事风靖寒自始自终都没有强迫过她。可季雨寒不知,风靖寒能忍耐多久,她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真的?”闵岚震惊的捂住嘴,一瞬间似乎又开心了起来,连眼里都满是兴奋:“竟是这个原因?” 季雨寒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向闵岚,对方正兴致勃勃的拉着靖雪的手,想要进一步了解详情。 “第三日清晨我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杨大哥一直照顾我,大哥,大哥就没再多说什么了。”靖雪继续讲着,季雨寒在一旁听着已觉得不妙。 靖雪与杨子炎的事成功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 风靖寒是靖雪大哥,而非嫡母,更为靖雪着想。 靖雪拒亲的对象是个书生,并非官家老爷。 靖雪的候选人杨子炎各方面都很优秀,退而求其次也不错。 风靖寒拒绝杨子炎的主要原因是怕靖雪吃苦,并非其他原因。 靖雪见到了议亲对象,向他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已无可挽回。 可即便如此,风靖寒也将靖雪禁足了几日。 这种方法太过冒险冲动,闵岚不可轻易尝试。 “若我告诉父亲,我心仪你二哥,他会同意吗?”闵岚继续说道,脸上已染了红意。 “咳咳…”季雨寒差点被茶水呛到。 二哥? 风靖宇?! “你心仪靖宇?”季雨寒有些吃惊,信息量太大,她需要缓缓。 闵岚点点头,她一向直爽,此刻也有些腼腆起来。 也难怪,风靖宇温文尔雅,容貌俊秀,文物双全,的确很容易心动。 等等,这么多优秀的男子,许孜然,风靖宇。季雨寒泪,她是怎么选中风靖寒这个老男人的? “那靖宇知道你的心意吗?”季雨寒内心叹口气,小声问道。 闵岚点点头,又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可他老是避着我。” 闵岚曾偷偷给他递过信,从前去啸风山庄做客,“偶然”与他遇到,他也迅速避开。表面虽是避嫌女客,却掩不住刻意。 拍卖会那日,他远远的见她与靖雪站在一起,都绕了路不过来。 季雨寒:…… 凉了。 “靖雪,你说他有心仪的女子吗?”闵岚不确信,她从几年前就开始喜欢风靖宇,那时自己只是个小姑娘,只能默默喜欢。 风靖宇这几年未婚娶,也并没听说有意中人,可她依然惴惴不安。 靖雪摇摇头,应该没有。 “那就好。”闵岚欢欣鼓舞,“晚上回去,我就去告诉父亲此事。” “闵岚,别冲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季雨寒出声。 “一来,闵公子的话未尝可信;二来,你一个闺阁姑娘,谈及此事有损名节;你这般贸然去找令尊极为不妥,若惹他生气处罚于你怎么办;况且……” 季雨寒正与她条条梳理此事的严重性,对面闵岚确有些不乐意了。 “再过半月他们都要下聘了,我怎么还能等?!”闵岚脱口而出,连眼都红了。 “我怕适得其反,此事应先调查清楚那康老爷……”康老爷的人品,若真如祁铭逸所说,还好办些。 “我才不管那劳什子康老爷……我只心仪二公子一人。”闵岚推开杯子,眼泪汪汪的哭道。 可据她所说,靖宇对她并无男女之心,这不是单相思吗? “靖宇这边怕是……。”不能指望。 “你为何不让我去?你也心仪二公子吗?我见过两次,你与他同乘马车还有说有笑的?”闵岚哭着哭着,又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季雨寒睁大眼,这无边无际的联想力是哪里来的。 闵岚见她吃惊的样子,只以为自己猜中了,便加大了音量:“我果然猜的没错,你刚刚还脸红了。” 季雨寒无语,她方才脸红跟靖宇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闵岚,我并不心仪靖宇,你别乱想。”季雨寒慌忙解释,这可是个大误会。 靖雪也拉了拉闵岚,递给她手绢擦了擦眼泪。 “亏我还当你是朋友,这种时候你却不帮我。”闵岚哼一声,不满的看着季雨寒。 闵岚情绪激动,讲道理她是不会听了,季雨寒头大,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太敏感。 几人不欢而散,闵岚后来也不怎么和季雨寒说话了,只自己伤伤心心的哭了一道,又拉着靖雪诉了好久的衷肠。 夜间,季雨寒刚摆上饭,风靖寒进了来。正好他也没用餐,便自然而然的坐下一起。 为身材健康考虑,季雨寒晚间吃的少,桌上也没有几样菜。见风靖寒要在此用餐,白露赶紧去厨房又端来了几样小菜。 因闵岚的事,季雨寒有些闷闷不乐。 风靖寒瞧了瞧她:“你今日不开心?” “也不是。”有些感叹罢了,她低着头,心不在焉。 风靖寒停下筷子,打量着她。 “庄主,你可知汴州中侍大夫康老爷?”想了想,季雨寒决定直接问他。 汴州?据咸阳倒不远。 中侍大夫,官职并不高,调查起来也不麻烦。 康老爷? “怎么?”他看着她。 “闵家四姑娘议亲的对象就是他。” “闵家?”风靖寒警觉起来,他直觉的想到祁铭逸。 季雨寒点点头,不懂他忽然而来的反应。 “她议亲与你有何关系?”风靖寒低下头,夹了菜到她碗里。 “她是靖雪的闺中好友。” “婚姻大事当父母之命,你莫要多加干涉。”风靖寒记起当初季雨寒来寒轩楼劝自己成全靖雪的场景,由此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矛盾,不赞同的说道。 “我知道,只是听说那康老爷年逾四十,还折磨死了两任夫人,有些不安罢了。” 风靖寒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你是因此事不开心?” 其实不然,大约是因此事与闵岚闹的不开心吧。 从闵岚与祁铭逸的吵架,到她与自己的吵架都可以看出,闵岚本性冲动,口无遮拦。 季雨寒与她并不算关系多好的朋友,闹僵了也没觉得特别难过,只是靖雪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下午与她有些争执。”季雨寒一句带过。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帮她打听?” “婚姻大事能有靖雪那般幸运实属难得,大多数人都如闵四姑娘一样,不由自己作主,全凭运气。运气好则和和美美白头偕老,运气不好就要被折磨致死。”季雨寒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她低头,见自己碗里放了好大一堆菜,都是方才走神时风靖寒夹给她的。 风靖寒呢? 季雨寒定定的看着他,直到对方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她才低下头专心吃菜。 方才立夏已简要向风靖寒说了下今日的情况,如季雨寒在碧云寺捐了二十两银子,如她曾与一名年轻的白衣公子打了声招呼,如几人在望仙楼雅阁里闹了些小矛盾。 而且是闵家姑娘无理取闹。 风靖寒知她性情和善,轻易不与人争执。他以为她会委屈的向他倾诉,但她没有,而是选择了替对方打听。 “把汤喝了。”他盛好药膳汤,推给她。 一个月前,风靖寒就命厨房隔一日炖制补汤,且常常过来梅沁苑监督她喝完,如今晚。若不是她勤练瑜伽,只怕肚子上赘肉几层了。 季雨寒苦恼的摸摸肚子:“寒清苑厨房手艺那么好,庄主怎么不回去用餐?” “你喜欢吃什么,每日可让他们做了送来。”风靖寒只以为她嘴馋。 完全get不到重点,季雨寒笑喷,忙摆摆手:“算了,别人会说我狐假虎威,恃宠而骄。” 晚间入睡时,那只鸽子如期来临。 季雨寒打开来看,只有一句诗:“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风靖寒的字很气劲,很干净。 其实季雨寒不太搞得懂他的脑回路,写这么一句诗是让她练字还是陶冶性情呢? 想了很久,季雨寒觉得,风靖寒应该是觉得自己今日闷闷不乐,写来安慰她的。 还好她语文学的好,阅读理解还不错。 季雨寒顺着那句诗一字一字的看过去,字里行间的淡定慢慢感染了她。 梅沁苑和寒清苑相聚不到三百米,这只鸽子每日孜孜不倦的来,真是大材小用。 只不过季雨寒每日都收下纸条放到盒中,从未回复过。 她拿开盒子盖,里面已堆了几十个纸条。从按时喝药到谨遵医嘱;从别多想早点睡到行至水穷处;从围棋秘诀到练字精髓; 季雨寒笑,一个个看过去乐不可支。 以后抱着孩子,每日拿出一个纸条给他讲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就再也不用担心睡前故事的素材了。 她忽然脸红,她与风靖寒八字都没有一撇,她竟想的这么远。 脸红过后,又是微不可觉的惆怅。 季雨寒提过笔,在纸上匆匆写上几个字,系在那鸽子腿上,将它放了出去。 这是她第一次回复他的信。 风靖寒,应该会抓狂吧。 因为,纸条上的内容是:睡觉中,勿扰! 两人气氛和谐,但闵府却翻天地覆。 闵岚一时冲动与闵老爷发生争吵,被锁在房里,还特意派了两名嬷嬷教导规矩。 自家女儿不仅违抗命令,顶撞嫡母,还不知廉耻爱慕其他男子。 闵老爷将这一切归咎于闵岚交友不善,便将其禁足房内,不见外客。 直至出嫁,不得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