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靖寒歇下来时里外寻了两圈也未见季雨寒的身影。 慕容清风:“你的女人我哪知道在哪?” 风靖寒:“……。” 慕容清风略一沉思,该不是自己方才说的话让她生气了吧。毕竟被人设计骗到了宋朝,实在不是件开心的事。 季雨寒在洗象池时被寒沁玉带到了大宋,莫非…… 洗象池山风习习,寒气沁人。 季雨寒记得上次爬悬崖采药时,直到夜幕风靖寒才开始找她。 那今日她这么久不回去,会不会有人发现?风靖寒也许会找她,但怕不会想到她在这里吧。 季雨寒觉得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有些任性,可她心里难受。 孤身一人的悲凉,未来迷茫的无助。 等风靖寒赶到洗象池时,季雨寒蹲在那里已有半个小时。 她抱住膝盖,头埋入臂弯。 日暮西沉,寒意愈盛。 “雨寒。” 季雨寒似乎听到风靖寒的声音,她懵懵的抬起头。 果然是风靖寒。 就在她面前,轻声唤她。 季雨寒定定的仰头看他。 不知为何,她眼里忽然聚满泪意。 下一瞬,一滴泪沿着脸颊滑落。 大约是没想到风靖寒会来找她,还来的这么快。 季雨寒很少在风靖寒面前流泪。 她受伤那次,杨子炎为她处理伤口,她痛的直掉泪,他很心疼。 她弄坏了杜诗仪的话,他用力掷下画卷砸碎了杯子,她忽然就被吓哭了,又像是怕他训斥般赶紧擦干净眼泪,模样倔强又心酸,让他很后悔方才的举动。 后来他在雨中亲她,她绝望的大哭,他手足无措。 而此刻,季雨寒抬起眼,像是迷路的小姑娘,迷茫又无助。 “怎么了?”风靖寒迅速蹲下身,扶住她肩问道。 风靖寒以为他师父与她说了什么。 “庄主。”季雨寒眼泪汪汪的喊他。 “嗯。” “你以后会不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她有些忐忑。 “会。”斩钉截铁。 “有你这句就够了。”季雨寒头枕入他肩,吸了吸鼻子,擦干泪。 “怎么回事?”风靖寒问。 “我只是想家了。” 大约是觉得回现代无望,她与风靖寒也是不清不楚的关系,季雨寒有些难过。 她想,有风靖寒那句话她就满足了,她会和他在一起,若哪一日,他娶了妻,或变了心,她离开就是。 “过几日我带你回乡。” “不回了。” “好,我背你回去。”天色已暗,她又手足冰冷。风靖寒解下斗篷包住她,他身上特有的暖意沁入肌肤,季雨寒也觉得暖和许多。 夜晚的峨眉,云雾缭绕,寒湿冰肉冷,季雨寒觉得衣服被褥都是湿的,压根就不敢躺下。 有人敲门。 风靖寒。 “怎么还不睡?”他走进屋来。 “冷。”她裹着被子,只露出个头,坐于床上委屈的看着他。 “此地严寒,你又体质偏凉。”风靖寒坐于床边,颇为同情的看着她。 “我去挤着小惜睡吧。”她觉得这个主意挺好。 事实上,慕容惜常年习武,不畏严寒,床间的被褥比她的要薄许多。 “收拾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风靖寒神神秘秘的说。 去哪里还要收拾衣服? 季雨寒忽然想起出发前风靖宇告诉过她,峨眉有个天然温泉,从前他与风靖寒常去那里…… 季雨寒一个机灵,快速从床上蹦下来,收拾好她特意准备好的泳衣和一套衣服。 “哇。”果真是温泉,季雨寒就像见着了新大陆,欢呼雀跃,天知道,这几日赶路她都没好好洗过澡。 温泉位于一个山洞中,约有六七米长,中间还隔着一大块石头,她与风靖寒各占一边正好。 风靖寒升起了一堆火,她到山洞里侧换好泳衣,说是泳衣,其实十分保守,从肩膀到大腿都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光洁的腿。 慕容清风站在院里,望着天上明月,轻叹了口气,若是这样还不能俘获意中人芳心,他也无能为力了。 两人之间隔着一块大石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季雨寒享受惬意,甚至在水中闭目养神起来,可风靖寒就没这么轻松了。 季雨寒不知,燃烧的火堆恰好将她的侧影投射在墙壁上,惹人遐思。 她的一举一动,她调皮的伸手玩水,甚至嘟嘴眨眼的动作都隐约可见。 风靖寒紧了紧呼吸,转开眼,望向一旁的岩壁。 过程漫长而煎熬。 温泉不宜泡太久,半个时辰不到,季雨寒便起身穿了衣服,两人围着火堆烤火。山洞里热气腾腾的,比房屋里暖和的多,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泡过了温泉,季雨寒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脸色也红扑扑的,映着火苗光彩照人。 “此处离金顶有多远?”她问。 “约莫两个时辰。”风靖寒递给她水壶,示意她喝些,泡温泉出了不少汗。 这是风靖寒的水壶,季雨寒也不嫌弃,喝了一大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此地离金顶还有五六公里,天黑路滑,风靖寒带着她,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到。 季雨寒有些叹惋的低下头,一年前来峨眉,到了洗象池便穿越了,也没有机会去金顶,更不要说看日出。 “收拾一下,要回去了。”风靖寒转身收起衣服。 依然是风靖寒背着她,季雨寒趴在他肩上,提着灯笼照路。 怎么风靖寒是在上坡,不应该往下走吗? 虽背着她的重量,但风靖寒步伐很快,连呼吸都未加重半分,季雨寒不由得感叹,练武之人果然不一样。 “我们要去哪?”在风靖寒爬了快一个时辰后,季雨寒忍不住问道。 “金顶。” 金顶?! 风靖寒说两个时辰其实十分保守,因为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到了目的地。 借着月光,远远望去,云雾缭绕,山峦起伏,郁郁葱葱,竟像是处于宇宙间。 只是风有些大,寒意愈胜。 金顶寺庙旁有一处小亭,将带来的厚毯铺于亭椅上,招呼风靖寒坐下。 风靖寒将她斗篷的帽子拉起来,盖在头上,挡住了寒风。 两人并排坐于毯上,季雨寒极无节操的将手伸入他手中取暖,被他一手握住。 “现下还早,还得等快两个时辰呢。”季雨寒望着他,有些无奈。 “你先睡会,早上我叫你。”风靖寒低着头,声音十分温柔。 季雨寒点点头,枕着他腿躺下,风靖寒拉过斗篷严实的将她从头到尾盖好。 峨眉山厚厚的云,缭绕在群山,轻柔洁白,像暖暖的棉被,覆在身上,柔柔的,暖暖的,她在这自然中,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静静的等候日出的到来…… “雨寒!”有人轻柔的叫她。 季雨寒不依的耍耍赖,直往怀里温暖的源头钻去。 风靖寒在上面轻笑,这笑声,映在她心上逐渐明晰。 季雨寒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风靖寒无比俊逸的脸,沐浴在熙熙的晨光中,竟带着一丝魅惑。 风靖寒含笑的眼,此刻正凝视着她。 而她正靠在他的怀里,她的身上盖着他的斗篷。 风靖寒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拥着。 一醒来就这么劲爆。 季雨寒吓了一跳,慌忙推拒着他。 昨晚明明枕着他腿睡的,怎么跑到怀里去了。 风靖寒一笑,看向远方,“太阳出来了!” 季雨寒才转过头,见对面山上的云彩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紧接着,一丝亮线,一带丝绒,一弯明玉,早期的晨光炫亮了整个天空,周围也逐渐明亮起来,她被这壮观的景象吸引住了,不住的惊叹。 竟也忘了自己此时正坐在他的腿上,竟忘记了前一刻她还那么尴尬…… 直到太阳已经升至一米多高,她才回过神来,抬头起来望着他,浑然不觉此刻两人的姿势,互望的眼神,正传递着一股暧昧。 “我怎么……?”季雨寒低下头,有些脸红。 风靖寒未回答,季雨寒只感觉到脖子上什么东西一暖,低下头一摸,竟是那块寒沁玉,紫色的晕光,此刻还微微泛着一丝暖意,她不解,又抬头看向他。 “寒沁玉是要送给我妻子的。”风靖寒低下头,温柔的看向她,抬起手指轻抚过她眉眼:“你可愿意?” 季雨寒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要娶她!! “怎么忽然说起此事?”季雨寒有些接受不过来,剧情反转太快。 “此前啸风山庄年后结算,我亦忙于筹备靖雪靖恒的婚事,无暇顾及此事。”风靖寒微微叹了口气。 年后结算的事,她是知道的,他似乎有一个月都埋在那堆账簿里,还要听各个掌柜的汇报总结。 “我在拟写一种账簿记录方法,大约还有两个月就可完工。届时让各家账房均按此方法记账。条理清楚便于分析。这样每年结算的时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啦。” “嗯。”风靖寒点点头,依然凝视着她,目光含满笑意。 年后结算事毕,杨家上门提亲,又遇上靖恒和子馨的事,加上筹备婚礼,他自是忙的不可开交。 也确实是这般,让季雨寒患得患失了几个月。譬如傍晚,她在洗象池的迷茫。 她有些叹惋,忽又奇怪的看着他。 “之前你说过,待靖恒成年,你自会为他择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如今为何又要娶我?” 门当户对,他自是看重。 风靖寒挑眉,愣了一下,握住她手:“数年前啸风山庄几乎毁于一旦,如今也可重新振作。你的家世门第于我而言并无大用。” 季雨寒想起那日郊外,他说的那句情话。 “在我眼里,无谓华锦糟糠,我只知素笔千言皆以你为华章。” 无谓华锦糟蹋,无谓家世门第,无谓门当户对,他不在乎。 翻译成通俗的话: 有钱,就是任性。 季雨寒好笑的憋了他一眼,原来此前她最介意的事在他那里根本不足一提。 “可我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他做得到吗? 风靖寒闻言轻笑出声:“原来你在介意此事。” 之前她十分排斥和他更亲密的发展。 那日骑马她也曾对他说过:我喜欢的生活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喜欢争风吃醋,所以还请庄主不要来招惹我。 希望感情专一,有什么不对,季雨寒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风靖寒收住笑,目光明亮,无比认真,眼神专注。 “我并不醉心男女情-事,如今我既要娶你,又怎会让你争风吃醋,为情所伤。” 季雨寒瞬间动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林紫烟怎么办?” 十日前,风靖寒依然划了一千多两给伊红园,季雨寒是知道的,心里很是别扭。 风靖寒曾经解释过,此前他是因为在林紫烟身上看到了杜诗仪的影子才会出手相助。 后来发现林家的倾覆并非罪有应得,林紫烟的父亲也算是个好官,才会一直保着她。 这些事他简单和季雨寒说过,她平时不想过问,可这时候,却不能不提。 风靖寒愣了一下:“我不会再见她!” “雪珊呢?”风靖寒说过雪珊并非他的侍寝丫环,而是他的侍卫。 可雪珊近身伺候他多年,以后两人成亲了定也是要跟着他的,不好如普通丫环般随意找个人配了。 季雨寒作为现代人,实在难以接受。 风靖寒停了半响,握着她手,缓缓说道:“雪珊料理寒清苑已有七年,行事周全妥当,我自不会亏待她!” 季雨寒不懂他的意思。 “待你来寒清苑后,我会安排她去竣扬处。” 待你来寒清苑后…… 季雨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若与风靖寒成亲,势必会住到一起…… 不过,求婚正常的画风不应该是男主深情款款,表白了千言万语,女主惊喜莫名,羞涩的点点头吗? 为何到了她两这里,男主就说一句:“寒沁玉是送给我妻子的,你可愿意?” 女主也十分理智和冷静的问了诸多问题,对方一一回答。 这是在非诚勿扰现场嘛? 季雨寒扁扁嘴,有些叹惋。 “怎么了?” 季雨寒咬咬唇:“那日靖恒求子馨原谅时,说了好多动情的句子。” 风靖寒:“所以?” 如今出来旅游,那日都是在荒野或洗象池旁,才见他说一两句文绉绉的情话。 他那么冷漠少语,以后回了啸风山庄,作为一庄之主,定然高冷异常,也许不再这么体贴温柔了。 而且,求婚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怎可浪费。 季雨寒不依,仰头朝他撒娇道:“你也说两句动情的句子好不好?” 风靖寒皱眉:“你想听什么?” 季雨寒:“……。” 好没意思呀。 都谈婚论嫁了,有些事她觉得该告诉他。 “那日拍卖会,其实我看到了那杀手的模样。” 风靖寒看着她,目光深邃:“我已调查过祁铭逸。” “你怎么知道是他?”季雨寒惊诧。 “你虽心思细腻,却不善于伪装。”他一针见血。 这也不能怪她。 季雨寒在现代所受的有关情商的教育,从来没有一条是教她如何攻于心计,伪装腹黑的。 顶多也只是内敛低调,察言观色而已。 “我以为他要杀我灭口,才会被吓到。” “他不会为难你。” “靖雪成亲那日,他被人发现,我……我让他在寒轩楼的密室里藏起来了。”季雨寒偷偷瞧风靖寒的神色,怕他生气,风靖寒闻言果真脸色冷下来,她忙补充道:“只是他帮了闵岚,我才帮他一次。” “嗯。”风靖寒不算高兴。 此前他是有些生气的,不过如今她既告诉他了,他也不再过多纠结。 只是祁铭逸此人阴险狡诈,她容易被骗。而且,他虽不如一般男人那么迂腐,却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的男子有来往。 “以后莫要再与其他男子来往。”这是他的底线。 “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可当时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所以不敢说。” 直至现在,她想起当日,依旧心惊胆战。 当时她被杀手吓得做噩梦,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现在想来心酸至极。 “自你受伤开始,我便让萧峰保护你,你不必再担心。” 她的确不信任他,也许是因他两次袖手旁观,所以后来千般弥补也难以挽回。 风靖寒凝视着她,手指流移过她的脸庞,缓缓低下头来,嘴唇轻扫过她的眉,眼,鼻,最后在她唇上轻触了一下又离开,蜻蜓点水似的。 季雨寒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微微颤抖了一下。 风靖寒将她搂的更近,在她耳边低语:“雨寒,以后我定护你周全,慰你心安。”那声音别样的蛊惑人心。 季雨寒怔住,这样冷酷的人,此刻居然对她说这样的话。 除夕那日,他说:好好保护自己。 受伤那日,他说:别哭,我陪着你。 拍卖那夜,他说:别担心,我留下来陪你。 此时此刻,他说:雨寒,以后我定护你周全,慰你心安。 原来,那些动人的情话,他早已说过。 只不过非关情爱衷肠,都是许她长安的话罢了。 季雨寒想,她是彻底地陷进去了。 她将头埋进他肩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可愿意?” 她抬头看他,见他无比认真的看着自己。 季雨寒手勾上他脖子,抬起头凑近他,在他唇边快速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