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这边愉快了,自然会有人不愉快,总不能所有人都愉快是不是。
淮南王就挺不愉快的。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喜欢登高望远,与三五好友共同品鉴美食,作诗写赋的,而不是看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打猎的。
打猎这么血腥,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这天有些寒冷,风有些大,又没什么遮蔽物,这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皇帝年轻,他可年纪不小了,奈何这游猎是皇帝钦点的项目,他也只好安排手下大将雷被带着精锐参加,希望取得好成绩,尽量压小皇帝一头。
至于刘陵——陈皇后和她计划好绑架卫青,给卫昭点颜色看看。但事到临头,陈皇后和馆陶大长公主居然说要在长信宫侍奉太皇太后,不参加游猎,这绑架皇帝近侍的肮脏事丢给她来处理,这可真是……
刘陵真是无话可说,还有点想骂人。她本来想离间帝后关系,顺带离间长平侯和皇帝的关系,顺便把长平侯挖到淮南去。刘陵也想躲在幕后来着,事实上,刘陵一般都躲在幕后,谁知道,这次居然被推到前台来了。
刘陵知道馆陶大长公主和陈皇后的意思,围猎嘛,弓箭无眼,射死了谁都可以解释过去,但她并不想让淮南和长平侯结仇,所以不打算直接在围猎中动手,这么粗糙的手段,她也不屑于用。
刘陵恨恨地想,想让她刘陵背黑锅,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半天过后,游猎结果出来了,第一名竟然真的是卫青为首的建章卫,刘彻大喜,忍不住要大赏自己的功臣——这可太有面子了。围猎,本来就是简单的军演,自己这个皇叔是个文人,或许看到大汉精锐的士兵,就放弃小动作了呢?
刘彻抽空叫来卫青询问缘由,才知道这小子虽然看着憨厚,但心眼不少,居然引用兵法的计谋,先是把猎物统一围剿,逼到已经设好伏的地点,快速绞杀。
刘彻很是满意,果然,围猎就是战争最好的演习,卫青这小子,还是有些天分,好好培养,未必不是一代将才。
淮南的表现就有些拉跨了,平心而论,雷被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但是实在是队里的威信不够,很多人不听他的,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指挥,收获的猎物并不多。
皇帝举办宴席,犒赏这些勇士。
卫昭当然不在这些勇士的范围内,她看了看天,快黑了,感觉不是很安全,便提前带着自家人回去了。这草场的蚊虫不少,自家不是小孩就是女眷,正是很好的被袭击目标。蚊虫也还好,万一有蛇鼠……甚至是漏网的狼虎,那真是不知道去哪里哭。
卫青自然是留在场上,作为优胜队伍的队长,他收获了很多赞美。卫青在外面话很少,这点很像卫君孺,闷不吭声,让很多奉承的人觉得无趣。
倒是淮南王的掌上明珠,翁主刘陵似乎对他很有兴趣,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跟他搭话。
卫青性子好,卫昭便总是想富养弟弟,尽量给他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提供最好的东西,所以卫青不是小时候那个缺爱的自己了,也不会被个别女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哄骗。他姐姐也经常告诫他,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不能为了一些奉承的话和蝇头小利上了坏女人或者坏男人的当。
对于刘陵的赞美——他敬谢不敏。
刘陵倒也不意外他的疏远,反而对他兴趣越来越浓了。
刘彻坐在高台上,看着刘陵在台下的行为,心里越发不耐。在刘彻心中,卫家姐弟应该是他的嫡系了,现在看到刘陵拉拢卫青,心里无比厌恶。虽然卫青的反应让他比较满意,这小子的死人脸也有不那么招人厌烦的一天。
刘彻忍不住开口:“卫青,你今天收获不错,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卫青迅速站起,谦逊地行礼:“启禀陛下,今日收获,实属陛下天威庇护,弟兄们骑射勇猛,陛下称赞,某受之有愧。”
刘彻满意地点点头,大笑:“赏你们小队百金吧。”
卫青低声道谢。
刘陵坐在旁边,看着篝火前少年的侧脸,一瞬间有些心动。她作风放荡,虽然阅男无数,但最喜欢的还是年轻的,再加上最近在陪田蚡……看到这扑面而来的少年感,实在是有些难以抑制蠢蠢欲动的本性。
刘陵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的刘彻,怎么说呢,也是少年感满满,自己也付出了几分真心,真心希望有一个当皇后的机会,然而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多了。从那时起,刘陵就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逢场作戏可以,女人就要更多地把握机会,不应该在不值得浪费时间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也是从那之后,刘陵看起来似乎越发荤素不忌了起来,实则是游走在有权势的男人身边。
然而,这个世道确实是不公平的,即使她是翁主,她的行为还是让她受到很多非议。
凭什么?就因为她没有权力吗?她要把这些人一个个踩在脚下,告诉他们,他们不配用这样看待自己。
卫青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身量并不很大,但有股精致的少年感,再加上与本人年龄不符的沉稳,让刘陵心不住地快跳了几分。
他长得不像长平侯啊,刘陵心里想,但又却又着实像长平侯。只是可惜,今日要死在这里了吧。
宴席散去,众人离开,卫青喝了点酒,虽然不多,总归是有些头晕的,他想起姐姐的话——喝酒之后不可酒后骑马,容易摔下去,便打算厚着脸皮蹭一下公孙家的车马。
公孙家的女眷早就回去了,留下来参加宴席的只有公孙贺、公孙敖和另外几个公孙家的小辈,刚好有几辆马车,太仆公孙贺坐马车也不算逾越。
公孙敖请示过自己的族兄,公孙贺爽快地答应了。公孙家也算是刘彻的势力,毕竟公孙贺是太子舍人出身,虽然平时也骑墙,但是也并没有骑墙到让刘彻厌恶,最多算是明哲保身。
卫青属于新一代才俊,虽然出身卑微,但架不住有个好姐姐,自己也算争气,尚未束发便成为天子近臣,掌管天子部分近侍,算是个潜力股了。公孙敖安排卫青在一旁等待车,自己回去架几个不胜酒力的同族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