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悲切道:“祖母真是让孙儿无地自容了,是孙儿不孝,现在还没能给家里开枝散叶。”
他话锋一转,“可惜,这窦家姑娘,暂时不宜高调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刘彻解释道,“朝中和亲的浪潮一声高过一声的,我刘氏从来没有真公主和亲的道理,这选定和亲人选就很难。况且,除了和亲的公主,还要陪嫁宫女滕妾,现在不宜高调,若是入了这些大臣的眼,怕是……”
太皇太后一惊,然后道:“陛下说的是,陛下说的是啊。”她有些喘不上气,“我那弟弟死的早,也没几个后人,我着实不想看他的后人去匈奴吃苦啊。”
陈皇后看众人一直在讨论子女之事,仿佛在打她耳光,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大声建议:“我看长平侯就很不错,地位够高,风头正盛,又没有什么背景,送她出去,想来没人会说什么。”
还没等她说完,太皇太后直言反对:“不可,她是祥瑞,送入匈奴影响了大汉国运怎么办?”老年人还挺信这些。
刘彻心里一紧,随后放下心来,笑道:“祖母所言甚是,长平侯自己是个县侯,陪嫁个侯爷出去,我大汉还要不要脸了?其他侯爷不也得心惊胆战的?祖母放心,孙儿差不多有了主意,就怕他们来祖母面前嚼舌根,左右我刘氏宗女还是很多的……”
其实卫昭这个侯爷本质上就和其他侯爷是不一样的,不说有没有家世,光看性别就不一样,刘彻这也是强行捆绑,把影响扩大化。然而,还真的有人感同身受,大殿中唯一的皇亲国戚兼侯爷陈蟜也打了个哆嗦,连声附和:“陛下圣明,深思远虑啊。”
太皇太后不放心:“你皇叔去的比你父皇早,他的儿女我这个老婆子也没来得及为他照拂,你可不要……你可不要……”虽然所有权贵都知道,这公主是假的,但是明面上这公主就是真的,如果皇帝真的记恨梁王,非要陪嫁他的女儿出去,那也不好办啊。毕竟赵绾、王臧的血还没有干,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啊……太皇太后有些后悔了,她此前还是为了一时畅快,压制皇帝太狠了,这匈奴着实烦人,隔段时间就来勒索,这她死了,皇帝会善待梁王后代吗?万一皇帝真的记恨,这次和亲放过梁王后人,下次和亲呢?下下次和亲呢?
刘彻笑道:“皇叔一家乃朕的至亲之人,如何能伤害这至亲之人呢?我看淮南王之女刘陵整日……唉,这也影响我刘氏宗女的名声,祖母看……”
太皇太后满意了,自己这孙子还算厚道,没想着趁机报复,挥挥手:“那陛下看着办吧。”然后又提醒道,“敲打敲打淮南也还可以,但要小心,他们家可是有前科。”这家人是真的勾结过匈奴的。
刘彻应下了,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安排,但不妨碍他拿着这个事情来恐吓下朝臣。
这给淮南一点压力看看他们的弹性嘛,看看朝中到底有哪些人是支持淮南一派。
再说了,和亲真不算是什么事,朕又没有女儿,朕的姐妹都成婚了,就算是嫁真的公主也无所谓啊。
之前朕真是让他们拿捏了,反正名义上嫁公主,面子已经丢了,嫁谁出去都一样,现在应该是那些有适龄女儿的求着朕啊,真是失策了。
此外,皇家嫁女,按古时的习俗,也应该陪嫁几个滕妾吧?这滕妾理应是大臣之女吧?这到时候嫁过去的公主是假的,陪嫁滕妾却是大臣亲女,这会气死那些老家伙吧?
其实,无论是诸侯王还是大臣,估计也都不拿女儿当回事,他们也只在乎面子和嫁妆的钱。
现在刘彻手上没什么愿意拿出来交换的筹码,收买这些大臣,那就创造筹码,让大臣妥协。
后世M国就是这一套,反复横跳,不肯让出实质利益妥协,反而一副我承认你、我不打你、我不制裁你就是给你的利益,你需要拿利益来跟我换,空手套白狼。还别说,这种流氓做法还真的有收获。
卫昭建议刘彻这样做,我不让你嫁女儿就是对你的赏赐,赶紧好好给朕干活儿。
宴后,皇帝去太后那里侍奉,皇后说自己身体不适,先回了宫,馆陶和陈蟜也跟着去了椒房殿,隆虑公主被打发着和平阳公主、南宫公主一起探望王太后。
陈皇后心里有气,走的很快,领先众人,一出长乐宫,便看到一个侍卫模样的身影闪过,似乎是去了修成君的宫殿。
皇后顿住脚步,眼睛都睁大了……这侍卫可不是太监,这鬼鬼祟祟去宫殿里做什么?秽乱宫闱?
馆陶公主知道皇后心情不好,她最疼爱这个女儿,心里也跟着难受,只是岁数大了走的不如女儿快,便落在了后面。这会儿看到皇后停下来了,连忙走过去:“阿娇,怎么了?”
皇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转头:“母亲,我看到……韩嫣好像去了修成君的住的宫殿。”
馆陶也是一惊,又连忙紧张地看看四周:“慎言!就当你看错了,这事可不能乱说,至少不能从咱们嘴里说。”
陈皇后冷静下来,冷笑一声,点点头。
众人一入椒房殿,皇后便忍不住遣散了不相干的侍从,委屈道:“外祖母,这是什么意思嘛。”
陈蟜很少来,并不了解妹妹日常在椒房殿的作风,看到还有楚服等几个宫女,心里一跳:“慎言。”如何能出此怨言啊。
皇后道:“无妨,这里都是我的心腹宫人,不碍事的。”
馆陶公主本来看不惯楚服的,但现在也没心情管,便随皇后去了。
她恨恨道:“要我说,这让刘陵去和亲,也挺好。居然敢算计咱们,多亏你哥哥聪明,才避免了祸事,不然也是麻烦。”
楚服心念一动,并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安分地侍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