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直接讨好田蚡被拒绝了,灌夫决定扯张大皮,曲线救国。
田蚡,可以不给自己面子,但是应该会跟窦婴惺惺相惜,给窦婴面子。
如果自己借助窦婴的名头去结交田蚡,想来田蚡是愿意的。
至于怎么结交窦婴……这方法比较多。
窦婴就比田蚡好好讨好多了,灌夫对窦婴的心态把握的挺准的,这窦婴被捧惯了,本来被姑姑打压也就算了,好歹算是家事,这姑姑去了,朝野上下都在等他复出,他却依然被雪藏。
灌夫将心比心,觉得窦婴不可能忍得下,自己这时候去烧冷灶,可以有不错的效果。
最差,自己也可以借田蚡的名头嘛,说自己是田蚡的侍者,想要结交窦婴。窦婴定然愿意,然后自己再去找田蚡,说自己是窦婴的侍者,这样田蚡也会愿意。
这局一组起来,谁还管事实是怎么回事啊。
灌夫一直是个行动派,很快就跟窦婴打的火热,窦婴一边拒绝着灌夫的吹捧,另一边和他称兄道弟。
窦婴骨子里也有些游侠气,本就跟灌夫契合,这再被吹捧几句,真真是找不到北了。
窦婴也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论亲,自己是太皇太后的侄子;论能,自己能文能武;论忠,自己坚定地支持当今陛下、先帝,先帝甚至还赐了诏书。
汉文帝临死时,把窦婴诏到身边,赐给他诏书,诏书上许他如有不方便时随机应变,把诏书直接呈递给皇帝。
窦婴十分感动,觉得先皇很看重他,更觉得沾沾自喜,便忍不住席间把这个故事告诉了灌夫。灌夫目光闪了闪,似是玩笑:“可惜啊,某没有魏其侯这般的受陛下信任,又比较鲁莽,容易招小人,说不定有一天会被人陷害,无处伸冤。”
窦婴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爽快道:“仲孺(灌夫字)何须担忧,你如我兄弟一般,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定会用这诏书救你。”
灌夫大喜,连连道谢。
这波共享诏书的承诺算是定下来。
通常来说,这人是往高处走的,这钱也是要往高处走的,这地位低的人与地位高的人结交,反而要地位低的人花钱。
近来灌夫与窦婴结交,花钱如流水,带来长安的钱隐隐有不足的预兆。
他向来性野,敛财也不择手段,在老家颍川风评很差。颍川便有童谣:“颍水清清,灌氏安宁;颍水浑浊,灌氏灭族。”
灌夫没有钱,自然不会去正常赚,他就没有那个做生意的头脑。于是,他便给自己办葬礼,他自己不忌讳这个,反而趁机给自己敛财,逼迫手下小弟、周围邻居给自己送礼物。
大家敢怒不敢言,但是还是要给这厮送礼,然后心里暗骂,希望有人来收了他。
又敛了一波财,总算手上宽松了些,灌夫便打算进一步操作,再次向田蚡递了拜帖。
田蚡心情不好,又收到灌夫的拜帖,实在觉得心烦,又觉得自己如果不能彻底打发了这个人,后面的事还会源源不断,没完没了,便终于同意见了。
田蚡看到灌夫带了厚礼来拜访,不由得脸色好上几分。
灌夫估摸着有戏,便讲了讲自己最近和窦婴相交甚笃,以利用窦婴来提升身价。
田蚡心里冷笑,他一贯也看不惯窦婴,王太后没有发迹前,自己在窦婴面前伏低做小,跟窦婴的回忆都是不愿想起的,这灌夫居然还在自己面前提这些,当真是粗鲁武夫,没有头脑。
田蚡嘴上嘲讽:“我其实是想和你一起去拜访魏其侯,恰值你现在服自己的丧,倒是不便前往。”
灌夫没有感受到田蚡的阴阳怪气,或是感受到了但觉得田蚡是信儒教的,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便哈哈大笑:“您竟肯屈驾光临魏其侯的家宅,我灌夫怎敢因为服自己的丧而推辞呢!请允许我告诉魏其侯设置帷帐,备办酒席,您明天早点光临。”
田蚡心里冷笑,我去?你做梦吧。
灌夫连忙去了窦婴家,把田蚡即将拜访的事告诉他,窦婴大喜。灌夫倒也要面子,心想既然田蚡决定要来了,这怎么评价自己的事就不跟窦婴说了,反正跟他也没有关系,说了倒是自己尴尬。
太皇太后死后,窦婴家门可罗雀,这武安侯乃太后亲弟,愿意来拜访自己,也是好的啊。正好可以和自己筹谋下,说不定可以结成外戚一党,在朝中互为援手。
太后肯定不会不提携自己的弟弟,皇帝至今没有提拔自己也许是忘了自己,自己又不好去皇帝面前自荐,自己这和武安侯扯上关系,重新回到众人注意中,想来皇帝就能想起自己了吧。
窦婴和自己的夫人连忙准备好酒好肉,安排下人打扫房间,忙到天亮,第二天一大早就安排仆人在房里严阵以待,等候田蚡的光临。
可是等到中午,田蚡还没到,灌夫觉得面子挂不住,便自告奋勇要去看看武安侯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灌夫到了田蚡家,才知道田蚡在睡觉。他顿时知道了自己被轻视了,昨日田蚡跟自己说的话,对方没有放在心上。
灌夫也是能屈能伸的人,不敢托大,只能连哄带拽地把田蚡拉出自己家。田蚡挺不乐意的,故意磨蹭,还是很快被带到了窦婴家。
这个时代还没有表演歌舞的都是奴婢这一现象,毕竟鸿门宴上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大家也都听说过嘛。
灌夫起身舞了一段,便邀请田蚡一起,田蚡本就心里有气,自然是推拒了。
可能是因为到了窦婴家,灌夫自觉来到了半个自己的地盘,胆子也大了起来;或是为了凸显出是田蚡失约而不是自己戏耍窦婴;又或是想给窦婴做个嘴替,灌夫直接指责田蚡失约:“武安侯看真是贵人事多啊,昨日说好的,今日便忘了,想来也是因此陛下才诸事不敢劳烦武安侯了。”
这话说的相当诛心,堪比直接打脸。
田蚡当时就怒了,但又不好反驳,毕竟他犯的事比灌夫说的严重多了,只得面露愠色,冷冷地看着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