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林悔却也不觉尴尬,仍用一种公事公办的神情认真看着涂胄,仿佛完全看不到狸跃一直在向他使的眼色。
林悔当然明白在冢州不存在纯粹的盟友,但他明白涂胄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在他看来,涂胄根本不可能答应他这一荒谬请求。
可他本来就也没什么好请求的,是狸跃突然把他架到这个尴尬位置上,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怎么聊也只会是尴聊。
所以只要涂胄一拒绝,那他正好可以借坡下驴,结束这场荒谬又儿戏的谈话。
事实上林悔此刻也终于松了口气,开始盘算打发走涂胄之后要如何将凭证变卖,获得神圣币之后又要买些什么,这毕竟也算一笔巨款,怎么也要好好计划一番……
然而就在这时,愣在原地的涂胄忽然轻笑一声,把林悔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林悔本能的感觉不妙,于是抬起眼眸,却发现涂胄竟在似笑非笑中盯着自己,只听涂胄悠悠开口:“结盟……呵,后生,即便本王答应,你就敢把后背交给本王么?”
这番话称得上尽显枭雄霸气,并且隐带些上位者的不屑,这使林悔眉头顿时皱起,想也没想,直接说道:“如何不敢?”
涂胄大感意外,见林悔说得如此痛快,不禁以为林悔是有备而来,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认真道:
“本王敢把后背交给你,是因为即便你背叛本王,本王也有足够把握置你于死地。”
“那么……你敢把后背交给本王的理由是什么?”
即便林悔事先没有与之结盟的打算,听到涂胄此问,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涂胄是初神,但他也是初神,涂胄凭什么觉得能置他于死地?
林悔摇了摇头,倒也没觉愤怒,只是觉得涂胄这股刻入骨子里的无端傲气有些好笑。
虽然林悔不想多生事端,但这不代表林悔会无故隐忍,他动了动眼眸,盯着涂胄的额头,平静开口:“理由?没有理由,倘若王上真要我说一个理由,那我也只能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王上不是只顾眼前利益的小人。”
涂胄一怔,林悔这一番话明明是在恭维,可无论怎么听他都觉得话里带刺。
他正欲开口,便又听林悔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我既然敢与王上结盟,凭的自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直觉与信任,而是我与王上之间切切实实存在着某种共同利益。”
涂胄一听来了兴趣:“共同利益?有意思,本王与你在此之前互不相识,能有什么共同利益?”
“很简单。”
林悔开始随口胡编乱造,脸庞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王上有意称霸西北,我有意在西南站稳脚跟,我们都有一样大的野心,而且相互之间的基本盘毫不接壤,也就是说在未来很长时间你我之间都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完全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对方。只此一点,难道还不能作为我们结盟的基础么?”
涂胄眼睛可谓越听越亮,但最后更是连声感慨,便连对林悔的是都换了:“没想到阁下竟能有如此见解,刚才是本王肤浅了!”
林悔脸色微僵,顿时有些语塞,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什么与本意背道而驰的话。
他本来是想把涂胄搪塞过去,顺便怼一怼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真的把话听进去了?
林悔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刚才说的都是些正确的废话,不过是运用了“远交近攻”的外交理论随口侃侃而谈,最多属于华夏中年男人在酒局上的水平。
毕竟理论归理论,实际上的多国局势哪有这么简单?
就像二战前的波兰,便是将这四字奉为圭臬,结果既得罪了德国又得罪了苏联,最终惨遭瓜分。
所以说林悔的这番话只能用空洞来形容,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不说别的,林悔与秃豹族一个在西南一个在西北东部,中间隔着无数中小种族,就算林悔真的有心结盟,这“远交近攻”的“远”未免有些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