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将自己编排的舞蹈跳给他看,她也想知道——这舞究竟能不能见人。
然而阿水并不知道,千岁知会自己的担忧之处,却一点没着眼于自己的舞步如何。他对她的信任,自始至终。
千岁的面前,正上演着一出好戏。风声伴奏,连绵悦耳;竹影伴舞,疏稠交密;其中佳人,窈窕生姿,多不教勾人心魄。
问君多妩媚,恰若一现昙。
此时的三尺红台上,美人长颈圈莲,一步一动之间,尽显旖旎风韵。她动人的锁骨清晰可见,嫩滑的肌肤,又较雪更胜一筹,蜿蜒柔转于轻挑可破的薄衣里。
较烟霞更红,又逊色殷血的缠枝连云衫近乎贴合了美人的身子,将她的丰满纤柔展现得一览无余。
在外人看来,这是暗示的风情。
而在千岁眼里,却是再刺眼不过的芳华。
媲美曼月落水处,此时无声胜有声。
每走一步都能晕染上无边红艳的美人,此刻则缓缓侧身向前探出了一只腿,而另一只脚便沿着那周围轻踮起来,伴随着“哒哒”的响声。
就在台下看客以为她也就如此能耐的时候,美人在冥冥中加快了踮脚的速度,直到最后脚尖碰地如着水,再发不出一声声响时——
她紧靠着撑地的一只腿,将整个身子都悬在了半空!
不只尔尔,伫立之时,她还似飞鸟般盘旋了起来!
只是不似飞鸟的疾速,而似轻燕之柔婉。
“世间竟还有如此……如此轻巧之人?”
台下的看客见这一幕,简直惊了下巴,频频称赞道。
然而这些赞谬不及入耳,早就被一旁的千岁先睹为快了。
美人的身姿何其轻巧。不知为何,原本还平平无奇竖立着的红色帷幔,竟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下鼓动起来。
当其触及美人身,又合时宜地退散开去。有那些翩飞的帷幔映衬,阿水真就恍如弥空飞翔,仙女下凡。
高文长别有兴致地又饮下一杯酒,目光中透露出来一股玩味淫荡之气,那是紧紧盯着台上人不放,恨不得要将她给吃了似的。
就连一旁的秦姑姑看了,都颇有几分吃惊。她惬意地摇着蒲扇,想着:“看来这个场子,是不用自己圆了——”
然而阿水的真正好戏还没开始呢。
她收回了步子,顺势旋了几个圈。直到缓慢停下来时,台下的看客见她,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红色的披帛。
“该不会又是玉娘的那些把戏?”
有人见状便如此猜测道。
虽说玉娘的能耐无人置否,但日日里见她把玩的东西多了,也实在期待见些什么新奇玩意儿出来。
阿水将披帛绕在自己的两侧臂,对着台下人鞠了个躬,而后竟转身就要往台阶下走去。
就在看客齐齐发出嘘声之际,阿水蓦地转过身,忽而踮起脚用力甩出披帛,接着整个人便如山间脱兔一般向前小跑而去。
而那披帛似乎也长了条腿,直驰而上。
先于众人的疑惑,阿水步子轻盈,竟一越上了柔软的缎面,神一般地跳跃了起来!
前头的软布还在延展,而阿水已然踮上了半山腰。
若说方才看客们还只是惊异,现今,就可以说是怀疑了。
他们一个个的,都睁着较铜铃还大的眼睛,嘴巴半张着,许久都未合上。
阿水简直不像个凡人。
她的步子如蜻蜓点水,走过江南水乡,踏着江水唱着欢歌,回眸一笑,牵动万缕芳心。
秦姑姑这才明白,阿水今日为何穿来一件浅碧色的衣裳。
然而这身红色连云衫,说来也颇为合适。更像是一位看淡浮生若梦,解了万种风情却风骚依旧的女子,心底载着淡脱,纵看世人如此疯魔。
阿水快速掠过缎面,压去后方披帛如纹纹水波,向下流动而去。
步子虽为迅速,却丝毫不体现粗放,而是一种认知中娇滴女子轻柔婉约的走路步子。
一切,无不令人窒息。
阿水面掩薄纱,侧了眸子向众人看去,却忽而瞟到原本萧零门外恍惚出现的一个墨色身影,如此熟悉,又觉,无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