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虽然你比我早到这冬留宫,先我已辅佐了座上百年,但后来与你相处种种,便教我认定你了。”
他虽叉着双手站得如往日一般,但两只手下的衣袖紧紧皱起,根本掩饰不住他心底的慌张。
浮娑本应是不意外的。毕竟仇野在之前的时候就常常拿她打趣,她只是不甚理会。本以为是这冬留宫里没什么女眷,只得让她纠缠自己。
如今看来,他竟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可如今,她却也是有些应付不过来。
“我不答应。”她应了句。
眼睑不安的挑动细微之至,没有被那位男子发现。
“啊?”仇野慌得放下手,几步走到她的眼前,想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为何不答应?你倒是给我个理由。”
他把一字一句都咬得分外清晰,不知是想让浮娑听得仔细,还是自己实在控制不住心底的慌张了。
“因为什么?”
仇野又问了一句。看着浮娑不为所动,方才眼底的不解疑惑在此刻已经尽数化为无望了。
浮娑没法再看着他的眼睛了。一直以来,他就像个孩子似的在她眼前乱窜,眸子天真无邪又带着一些决断的狠戾,可现在,全剩愁绪。
她往后退了一步,背过身消失在了他眼前。
仇野愣在原地,回味着殿内残余的她独有的熏香味。这回他该是错了,毛毛躁躁的,如此莽撞,怎能俘获她的芳心。
可是,他以为浮娑早该发现的。早该发现他这个莽夫只对她事无巨细,只对她说过关于九方宿的种种,只对她坦露心扉。
何况九方宿现在留在凡尘,徒留一个傀儡而杳无音讯,多半是找到了灵十六那只小狐狸了。
不论是当年的灵姬还是不久前与九方宿作对的灵十六,连仇野都发现了九方宿对她的意思不同,而浮娑更是不用说了。
是要等九方宿回来给她一个决断,还是要接受自己……
仇野给了浮娑一个选择。
而好像,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的心方才炙热过,这下却不知怎的,像颗掉进深渊的树叶,随时可能被暗处的漩涡吞噬。时而浮沉,实在恍惚。
可仇野不知道的是,此时浮娑已经偷偷溜去了凡间。
自九方宿与阿水定情后已又是过去了数月,他们早已离开了藤山,又回到了之前老先生和吴奶奶住的村子里。
怎么说,这都是共同载着他二人回忆的地方。人间之大,却更无第二处能容得下他们。
浮娑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虽不知以往面貌,却多少被眼前的场景定住了。
木屋上头嵌着青瓦,只露出个边缘来,因着上头都披上了稻草。而沿着青瓦往下看,是无数根红色流苏,流苏以下又垂着许多手折的福物。隔不远,便放上几个红灯笼。里面的灯光闪得她移不开眼睛。
窗缘上,也映着刺眼的双喜。
迎面走出来的一位新人,女子的风韵十足,脱离她头顶上簪花的点缀,以及身上那件耀眼的红装,单单看着她的脸,你就能从那股浓浓的笑意中窥见何为幸福。
另一旁的男子比她高上许多,听着女子说够不着,便伸手为她拾了一个灯笼下来,转而交到她的手上。而另只手,便是女子挽着他的。
浮娑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继续看下去。
她慌忙背过身去,感觉脚步有些不稳,险些勾到一旁的杂草摔了下去。
“九方宿……”
这些年来,她第一次在背地里念着他的名字。
语气,却是极为不稳,异常怅惘的。
她念了一遍又一遍,试图将今晚见到的那人与自己记忆中的大人联系起来,可是她做不到。
浮娑万万没想到,九方宿竟会被青丘的狐狸第二次俘去了芳心。
世人之言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