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朝西部边境，某村庄。

玖璃从粗糙的陶土水壶中倒出一碗水，漫不经心地将不太规则的陶碗放在不算平整的木桌上，而后拉开条凳坐下。

“你这女人，在小爷地盘也这么不客气。”

她的对面，陶碗那一侧，单手撑着脑袋，语气玩世不恭的，竟是独孤熙。看样子回去之后他这生活过得还算滋润，此时即便在玖璃跟前也神采飞扬。

“朕亲自给你倒了碗水，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玖璃语气随性，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独孤熙本就是随口调笑，更不敢真接受玖璃的“客气”。

“是，多谢陛下抬爱。”独孤熙口中的话依旧没个正形。他端起面前的陶碗，豪爽地将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稍稍正了正神色道：“你让我回去不要立刻提议通商便是这个原因？这也在你的意料之内吗？”

“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玖璃语气轻快，“不过看在你还算中用，告诉你一点也无妨。”

玖璃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独孤熙也非常捧场地用眼神催促她快说。

天知道当眼前的少女皇帝嘱咐他不要立刻提议通商时他有多不理解。她说时机未到，却不肯说具体时机，还要他指了一处北部部落、东部部落与羿朝阳关之间的交界地附近且位于北夷的村庄。

因为好奇她要干什么，所以他回去之后便仗着无人在意的身份，悄悄跑到了这边。不过待了两天，便意外遇见了她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所过之处一阵尘烟。

玖璃看见独孤熙时并不见半分惊讶，反倒熟稔地喊住他，将背后的伤员交到他手中。

“哈？！”待看清手中伤员的面容，他吓得差点将人甩在地上——怎么是那个煞神？

宫墨轩软软倒下的身体被刚刚翻身下马的玖璃一把揽住：“想不到二王子还不如朕一姑娘有力气。”

他那是没力气吗？他那是被吓坏了好吗！

他正欲争辩，抬头却见她浑身是血，控诉的话被堵在半道，脱口而出的居然是难以辨明缘由的关心：“你受伤了？”

玖璃将宫墨轩又推到独孤熙手中，轻轻扯了扯因血迹渗透而粘在身上的衣物，摆摆手道：“都是别人的血。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朕要给他止血。”

独孤熙看着浑身是血的宫墨轩，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即便现在宫墨轩命悬一线毫无威胁，当初仰视他那如同炼狱修罗一般眼神带来的心理阴影依旧没有消散。

他很快将玖璃带到了自己落脚的偏僻破屋里，配合着玖璃止血和包扎的动作，扶起或放下宫墨轩的身体。

“你怎么还会这些？”

玖璃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却是在沉默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答道：“……生活所迫。”她总不能说只要活得够久会的就够多吧？

看出她并不想多谈论此事的独孤熙识趣地闭了嘴。尽管他心里有太多疑问，比如为何这煞神伤得这么重她却一点事没有，又比如她是怎么未卜先知让他给她指出这个村庄所在的，以及最关键的，这一切是否都在她掌握之中。

当时他一句也没问出口，但如今也许可以问一些什么了。

“你想知道什么？最好问得具体点。”玖璃在独孤熙期待的眼神中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