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为北部都尉,实为单于,虽然现取关中如探囊取物,但怕引起关内震怒,万一大晋皇帝复遣猛将太史屈来此,那我等这不是有倾覆之危,得不偿失。”
臣相呼延义见刘渊尚有后顾之忧,就放弃了此等险恶用心。
太史屈到了邺城之后,便先去孙秀府上,并辞行了孙秀,孙秀本欲再相留,但念太史屈已为司马伦镇守关中长达将近三年,并有言在先,如若将军能去镇守关中,为赵王排忧解难,则几年后将军可以凭此功而自决去留。
“太史将军,你果真要走,问孙秀对将军恩重如山,将军却心如磐石,不为所动,究竟为何!”
孙秀顿时潸然,满怀惜别之情。
“我既已回报了孙大人的厚待之恩,平定羌、氐之乱,并威震匈奴刘渊,不敢觊觎关中之地,而今卸职归来,一为倾尽与孙大人的曩日之情,在府下予以言别,兑现往日之约,二来则是去寻故主齐王司马攸之子司马冏,所以还望孙大人廓清环宇,就此互相别过!”
孙秀亦无奈,不得不在府门庭墀外,婉言叹息,挥袖惜别于太史屈。
“师父此走,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一旁的孙会亦沮丧落泪,掩袖诀别太史屈。
过了邺城,不远就是齐王封地青州境界,这正是仲秋时节,枯槁已经飘落于槎桠枝岐,隼鸷蹇骧苍穹,女垣依稀,残照霞飞。
太史屈绰起腰间弓弩,拈弦而彀满遽射,那隼鸷便折翅凋零下来,随从几十个兵士无不惊叹。
在琅琊郡外,见夜已深沉,便搭起砦营,于野外沟渠旁汲水造饭,篝火明月。
“将军果然神箭啊!一里之空隼鸷亦无可逃逸!”
“这弓弩不用不行,离了疆场,髀肉将会复生,不可不常以此消遣!”
釜薪爇镬,夜色阑珊,这秋叶随风摇曳,恍若故旧不远惆怅。
竖枪马歇,馔饮岩麓苫石,风轻穆然。
突然有几骑从砦营旁倥偬而过,正往青州方向而去。
太史屈睇视一见,便知是洛阳信使,遂忖度可能是齐王将受皇令谕旨,以招别用。
“孙秀乃狡黠小人,几年前若不是司马荂和孙会贩马之事,还不知将会有何事……”
这司马荂自筵席上,穿着御裘后,被司马冏和卫箐夫人发现,当时孙秀见之不虞,遂立刻攘袍告知后房抚琴的赵王司马伦。
赵王司马伦本欲杀人灭口,以除后患,不料见王屯和太史屈乃万夫不当之勇,如若草率行事,必然血洗赵王府,最后到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见此行风险太大,但又见卫箐夫人和司马冏防备见深,还有司马攸棺椁尚在府院后,所以一时无法定夺,不过孙秀本欲将太史屈留于自己左右,所以把太史屈充为人质,把司马冏和卫箐等暂时放行,等日后有机会再行计议。
卫箐夫人回了青州后,对司马冏说道:“那赵王欺君罔上,罪不可赦,竟然私盗御裘!不若遣信于崇德殿,让皇上亲自裁决!以肃佞臣旁骛之徒。”
司马冏也觉甚妥,本来就对赵王那妄为尊上,乱施法度,本是平庸无才之人,被孙秀献媚谗言,禀志全无,滥施号令,并且还觊觎自己的左右猛将,羁押太史屈,还亵渎齐王家眷,予以不公,所以一腔愤懑,就挥洒楮墨,派使者夤夜赍信于洛阳。
晋武帝正为前几月失了御裘之事而烦恼,见齐王有书信来此,就拆开一睹,龙颜大怒。
“原来是赵王指使刘缉所为,内外勾结,其心可恨!”
“桁檩不正,觚棱殿宇岂可安稳,这赵王和刘缉应该同罪!”
廷尉杜友受了晋武帝的诏令彻查此事,后来查知乃散骑刘缉买通工部之人,窃得御裘,而刘缉已突然暴毙而亡。
“杜友,你虽为廷尉,当秉公执法,但是赵王乃是簪缨阅阀,是皇上的亲戚,叔侄关系,岂可自戕血胤亲戚。”
琅琊王司马伷刚好在洛阳,于崇德殿与晋武帝亦述叔侄之情。
“皇上,赵王虽然是帝室之胄,但触犯国家刑法,理应治罪,不过念皇上伤怀,可以折中处理。”
杜友自知无奈,只得按照委曲求全,来践行国家法制。
“王法赏罚,不论贵贱,然后才可以使礼制齐一刑典显明。司马伦明知御裘不同寻常,却不明白地告诉手下,本与刘缉同罪,可以按亲属和地位酌量减罪,而不能置而不问。应该按法律折中,如杜友所说。”
谏义大夫刘毅见晋武帝心慈手软,左右不定,则出来攘平顾虑。
“我看刘毅说的合情合理,就下诏赦免赵王,但必须予以惩戒,当在崇德殿门外做执戟郎,开家护院思己过,予三天后返回封国,暂不得入朝!”
“皇上圣明,这赵王惩戒之后,必感恩皇上的恩德浩大,免于其牢狱之祸,并以散骑将军刘缉为鉴,以儆效尤,开恩度化犯有之罪!”
那诏令一传到已进京的琅琊王府上,司马伦总算长吁了一口气道:“皇侄真乃圣君也!日后必一心侍候皇上,绝无半点旁骛之心!”
“赵王,这肯定是司马冏遣信告于皇上的,不然刘缉已被杀人灭口,那天在下吩咐从人以筵请为诱饵,遂缳绞杀了他,这死无对证,皇上怎么会知道幕后主使为是赵王你呢?”
“这司马冏太可恨,本王好心好意的在邺城招待了他,山珍海味,天下美酒,见他一路而来,面有窘色,如丧家之犬,风尘单薄,悯怜其失父之痛,想不到会心怀叵测,恩将仇报!此恨绵绵,定当后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