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楼门闼,暮鼓晨钟,在刀月的镂甍雕瓦里,静的如同是一湫冬水。
自晋惠帝被李肇和孟观要挟下密诏后,宫内立刻进入了潇潇长夜,有伻使持诏直接进入太傅府邸,宣读罢黜太傅杨骏,宫内顿时一片哗然。
由于杨骏所住乃曹爽的故府,在武库以南,离宫殿尚有距离, 现知宫内有变,遂立刻召集幕僚商榷对策。
而云龙门的司马繇接到李肇的密令后,便率领殿中五百卫士紧急待命。
邈遥刀月下的谯楼钟鼓,刀月如粲。
二更谯槌初起,宫庭上下顿时色变,如马毛蝟磔一般,汹涌而来。
司马繇铠袍磔磔,军士们手掿柈火,绰剑直取太傅府。
只见宫殿外爇火荧荧,如同绾带。
迤逦一段路后,于半路见一人挺身而出,挡在司马繇的身前。
司马繇蹩躠一眙,原来是侍中段广,正悒悒怆恻道:“东安公,请放过太傅吧!太傅受过先帝厚恩,尽心辅政。而且是个无儿子的孤老头儿,岂有谋反之理?望陛下详察。”
“这是皇上密诏,岂可迕逆!左右给我捽出去!”
几个彪悍军士立刻把挡在殿外的段广给挝开,然后复汹汹而去。
“太傅,快做决断啊!不然反受其害!”
在杨骏太傅府内,主薄朱振运筹帷幄,言词激昂,在他的眼里司马繇那些殿中卫士,无疑就是些藜藿之徒,不堪一击。
“可我受先皇所托,怎可谋逆,现在皇上下诏罢黜本太傅,也是受人蛊惑,如若我带兵剿除司马繇,那必然会让天下人都觑笑于我,说我这鲐背老叟,果有篡位之心!”
杨骏坐于几案前,闭目若啜,无法狠下心来,迟疑不决。
“现在宫中有变,目的可得而知,必是宦官们为贾南风设计谋,将不利于太傅你。应该派武桉磔杀司马繇,抉灭殿中卫士,并且放火烧了云龙门向宫内示威,让他们交出制造事端的首恶分子,打开万春门,引出东宫及外营兵为援,太傅亲自带着皇太子司马遹,入宫索取奸人贾南风一干人等,则殿中将会震惊,必然斩杀奸人送出首级,这样不但可以免除皇上的徵责之难,又可以是朝廷大权归于太傅一人矣,”
“太傅,朱大人说的对,就让我带人去斩杀了那个伛偻小子司马繇,必脔其成为齑粉。”
武桉在府堂上安耐不住胸中的熊熊怒火,绰起凤翅镏金镋直蹅蹴而出。
“武桉,不得轻举妄动,这是迕逆皇上,万一在乱军中司马繇挟持,而你却伤着了皇上,这是投鼠忌器,日后必招大祸!”
“太傅,事情不能蹀躞不下啊!一直这样迟疑不决,则太傅危险矣!”
侍中傅只也急不可耐,蹵步于氍毹上,匡勷不安。
“那龙云门是魏明帝时的大工程,怎么可以随意焚烧……”
“唉……,太傅,到时候了还顾虑这些干嘛,龙云门一烧,则宫内必振动,太傅带兵直取殿中,捕杀李肇、孟观、司马繇等,余者必觳觫待擒,然后再交付廷尉,芟除幕后奸佞,则太傅必光照千秋,功高盖世!”
“这……”
“傅大人所言极是啊!太傅!”
一旁的石崇,还有武茂、杨邈等皆心急如焚。
“报,司马繇所率殿中兵已近府门外……”
外面的军士仓惶入内来报,武桉见之则擐铠直接而出。
“先给我烧了这府邸,别让任何人从里面走拖出来。”
司马繇在外面指挥若定,并且大喊大叫。
“侏儒小子,你敢烧太傅府院,今日让你的头颅从东徂西!”
武桉汹汹到了廷闼门外后,眙视司马繇正火急火燎,旁边还有殿中中郎李肇。
遂彀满弓弦,一拈射,那箭矢歘歘疾驰而去。
“啊!”
司马繇惊魂未定,觳觫大栗,并且一摸头盔,只有泫泫颡汗,并且热乎乎的黏成一块,再一摸顶上红帻,才发现那红帻已被射出几丈之远,在不远的一鐍键门闼上瑟瑟发抖。
“武桉……,你……”
只见石阶府门上武桉手彀骧宝雕弓,威风凛凛,司马繇顿时大汗淋漓,觳觫发抖。
“司马侏儒,还不给我赶快消失!”
武桉用凤翅镏金镋在石阶上一碰,顿时橐然巨响,阶前司马繇军士一见,都蹀躞不前,手掿荧荧发光的柈木,战战兢兢。
司马繇遽手一摇,趁太傅杨骏尚没有反应过来,武桉还没有大开杀戒之时,转身如蝟缩蠖屈一般仓惶而逃。
过太傅府外的石圯栏栅,砗磲山石时,见不逷暗陬处,有几个人影影绰绰,荧火睒目,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手掿梅花八棱亮银锤,蹅蹴枯藜埒湫而来,铠甲磔磔,并且后面声音徐徐聒耳。
“原来是楚王司马玮……”
司马繇顿时愁云消散,令一旁扈从摇火喊道:“楚王殿下,安东公在这里,太傅府院有变……”
司马玮原来早已料到司马繇必惧怕骁骑校尉武桉,这太傅府第必然无法攻入,所以就带着几百军士也奔赴而来。
“武桉,洛阳城无人可以战之……”
“有一人可以磔杀这葑菲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