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鸾用下山专为此番携带的八卦降妖镜收了蛇妖尸身,又以仙力将此间蛇妖残留的蛇雾化去,才算将事做的干净。 转身过来,龙渊正蹲在地上,摆着筐子收拾散落一地的采买之物。 山中阳光正好,草木繁盛,松楻斗翠。 龙渊正低头整理手拎的布袋,蓦地见着自己的身影被另一个更长的盖住。身子顺势转了半圈,保持着蹲姿仰头,正和鸣鸾带着些火焰的审视目光对上。 心头咣当惊锣声响,又好像极夜腾空的烟花。本就不安分的心,此刻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阿鸾。龙渊的声音微弱,显得底气不足。 鸣鸾并不答他,目光闪烁,仍把龙渊盯得死死的。 看她这样子,龙渊心底的小鹿踢腾着惹得他胡思乱想起来:莫不是突然发觉我英俊无双…还是刚才那变态的雾气有问题,里面是不是有□□啊…不,不会是要亲亲吧…哎呀,这青天白日的,阿鸾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哎,算了,反正也没人看得见… 深深吸进一口气,龙渊好像为什么事而下定决心的样子,缓缓地边抬下巴边合眼皮。 猛地眉心被人用力戳中,惊慌睁眼,正是鸣鸾的食指。 单条起一边的眉毛,鸣鸾闪着她迷死龙渊不偿命的笑容,道: 说,一千年前咱俩是不是在黑海见过? 龙渊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也意识到,鸣鸾会这样问,都是因为刚才打蛇精时候,自己说漏了嘴。 身子平行移动,龙渊躲开鸣鸾的手指,只是傻笑着点点头,却惶惶然不敢吱声。 哪知鸣鸾却欢快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说: 原来真是你,哎,怎么不早说啊! 当时我还想问你是哪家的小弟弟,结果转个眼人就没了,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鸣鸾坐到龙渊身边,笑容烂漫的说。 龙渊搔搔头,带着臊说自己当时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 鸣鸾扬起下巴,笑着切了一声。转念间,忽又侧头,带着点不高兴的问说: 听这话,十一,你是一早就认出我了。可是,为什么却一直没有说呢? 龙渊被问得心里缩了下,但他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否则答案就成了:我对你一见钟情,堪堪思了七百年,使尽法子拜入昆仑,就是为了接近你,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又吸口气,趁着这口气息功夫,心眼里迅速盘恒出一套说法,才道: 其实,从跟表哥第一次来昆仑,我就认出你了。只不过,我堂堂男子汉还需要女孩儿施以援手,这说出去多丢人啊。所以,就才没说的。 鸣鸾仿佛听了笑话,当即呵呵笑声一串。边笑边说龙渊小心眼。 见着谎话成功蒙混,龙渊也放了心中忐忑,便还装了不好意思的模样,嘱咐鸣鸾千万别跟别人提起这些。 两个人坐在地上,就着山间的风,晒着天上暖阳,都感到说不出的畅意。 远山里传来樵者歌声,龙渊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鸣鸾,她鬓旁的木兰映在眼底,荡的一波心池软绵绵的。 歇够了精神,龙渊再要背竹筐时,鸣鸾却制止了他。手向天空,随意撤了一朵厚重散云下来,鸣鸾和龙渊将竹筐还有布袋放上,便由鸣鸾操动念力,腾云往仙宫方向飞去。 从云上望望下地的山林峰崖,龙渊不禁感叹说: 阿鸾,你都能操弄野云腾空了! 将有些歪的竹筐扶正,鸣鸾又加个固定方向的咒,才道: 你就是贪玩,不然这么简单的几个咒,也早练熟了。 龙渊只笑了笑,却是噤声不语,心底则默做主意,回去是得将这个驱云的咒好好练练,这样,就可以和阿鸾一起,腾云驾雾,三山游历了。 这天回到昆仑天就不早,所以龙渊便取了昨日猎来就已经收拾好的白皮稚鸡,只拾掇下内脏,剁成鸡块,又撒上今日采购来的香料,便捂到锅里,做起了焖鸡。 这道菜虽然省时,但是却要费些力气,将火守得旺实才好。 鸣鸾反正没事,就陪了龙渊一起盯火。 火塘里事态熊熊,映着龙渊指尖翻来转去的动作。鸣鸾凑近些,细看才知他是在用柴草编东西玩。 编什么呢?鸣鸾好奇的问。 手掌摊开,龙渊晾出掌中圆鼓鼓的草人儿,晃了晃,说: 老头儿。 这老头儿正是龙渊背后私下跟鸣鸾相处时,对师傅恒寂的称呼。 鸣鸾就着他的手掌,左右转转,笑着说: 还挺像。 龙渊用另一只手忽地盖住草人,又督促鸣鸾转过身去,说给她变个戏法。 依言转身,略等了等,感到手臂被人碰了碰,才转回来,见草人下巴还有头上横七竖八的插了好些细小木条,不禁不解的用眼神问龙渊何解。 笑容中带出诡异,龙渊压低嗓音模仿了句恒寂的声音:十一,你这个臭小子! 然后指着草人的头,说: 老头子生气。 哈哈哈…… 顿时两个人的笑声汇合到了一处…… ……… 日子又周而复始月余,某天清早,忽来童子召唤鸣鸾,说是仙宫殿里来了九颠的人,急事要见。 鸣鸾应声,便扔了净过脸的帕子,跟着童子就走。 龙渊听了动静,自然也跟着。 两个到了前殿,正见个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坐在宾座处吃茶。 此男子,鸣鸾唤他做乔叔,原来是九颠四大掌事之一。 乔叔见到鸣鸾,原本还囤了一脸的抑郁瞬间散开不少,模样就像街上走丢的孩子见到了母亲一般。看的龙渊颇觉滑稽,但又不禁暗叹鸣鸾在九颠少君地位之重。由彼及此,他再想着天宫里诛仙对他的态度,似乎就没有九颠之人对鸣鸾那边尊崇。 少主,见到你就好了,九颠出事了,少主快随我回去吧。 乔叔见了主心骨,不由就把矜持担当抛出九霄。鸣鸾倒是不急,只让他稳稳,再将事情慢慢说来。 乔叔也知道自己失了方寸,便囧笑对恒寂道歉,然后才将来由讲述。 事情发自九颠下辖西流北面,涿光与谯明二山。涿光山中育产习鱼,有御火消痰降噪的好处。而谯明山则有一种可趋吉避凶的吉兽,名唤孟槐。近两月,涿光谯明二山突现许多悍勇猎者,专门捕捉习鱼和孟槐。两山的河伯山主自行做了些抵御,非但败的凄惨,还发现这些猎者竟是来自冥地。于是,河伯山主将事情报上来,九颠便遣了山将前去,可连着兵将发了三波,都没拾回脸面。溃败回来的山将说,冥地猎者有个首领,仗着手中一杆神器金色弓箭,骁勇非常。咱们的山将都是败在了此人手上。 鸣鸾听了,眉深似锁,语气中带了些狠意问: 那,阿爹可有安排,是不是他让乔叔你来叫我回去,领军发兵的? 谁知,听此一问,乔叔面上又露疑难。他看了看恒寂,又看下龙渊,才硬着头皮说: 神君他,他和你娘游历,还,还未归。我们找不到他们,又不好直接越过神君,上奏天宫。所以,才来昆仑找你。 鸣鸾面上也是一囧。自己老爹那甩手掌柜逍遥仙君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想到此刻九颠和众位掌事的难处,也不由心中暗气一回。 可生气归生气,身为未来神君继承人,鸣鸾知道自己责无旁贷。 略作思量,她便走到恒寂坐下,恭敬施礼后,向师傅请假。 恒寂一直在旁听得明白,自然没有阻拦。 见此情景,龙渊霎时立不住了。恒寂那才允了鸣鸾,他就过去急声也要跟着。恒寂说他胡闹,鸣鸾也说自己回去不是玩的,没准是要去打仗的。 龙渊并不因为他俩反对而放弃,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自己武功虽赶不上鸣鸾,可出主意想办法还是可以的。再者,若是真有需要求助天宫,自己这位十一郎在,不比任何书令奏折都效果显著么。 恒寂捻着胡子听完龙渊的话,倒是肯定的点点头。他垂了眼帘,呈肃穆状,缓缓下了师令,让龙渊和鸣鸾一同往九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