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地讲,我并没有真正恨过翁书婷,因为我、张维阳和她,都是受害者。
翁书婷受校园暴力所害,我和张维阳则是被社会观念所不容,即使没有翁书婷告密,我们恐怕也很难有好的结果。
在当时那个年纪,我们都同样弱小,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去反抗,虽有形差踏错,但也实属无奈。而那些儿时的经历,已经烙印在我们的心上,再也无法抹去。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救赎自己。
我以为,也许我的人生就会这样慢慢老去,直到某一天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人生真的很难预料,而我生命里最后一个“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全人类的灾难。
这次灾难,来源于一颗直径比北京中轴线还长的彗星,科学家把它命名为α-61。按照原本的理论和观测数据,这颗彗星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撞上地球的。但是,这颗彗星的运动轨迹却发生了偏离,朝地球直冲而来。
当科学家们发现它的轨迹异常时,留给地球的时间只剩下一年。按照这颗彗星现在的运动轨迹和速度计算,它将在2061年7月24日撞上地球。如此巨大的彗星,如果直接跟地球相撞,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在这一年中,各个国家都积极出谋划策,想了各种办法来拯救人类世界,例如建造地下掩体,迁居月球,在彗星撞击前用核弹在太空击毁它,推动地球离开原来的轨道等等,但最后都被证明行不通。地球,这个人类文明的摇篮,已经无处可逃。
原本,我以为末日前的世界,将会一片混乱,各种暴力事件将会层出不穷,毕竟约束人类戾气的国家、法律、道德都已经对人类的未来无能为力。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在这一年中,这个社会竟然迎来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和谐阶段。没有暴力、没有战争,甚至连争吵打骂都很少见。取而代之的是人们相敬如宾,和睦共处。富人拿出钱财乐善好施,官员勤勉于政务孜孜不倦,普通百姓回归生活乐于助人,似乎大家都在趁着最后的时光,努力做一个好人。
为什么会这样?我想或许是因为,这将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平等的时刻,不论富人穷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高官平民,大家都将面临平等的结局。这就是“人之初性本善”的最佳证明。
但是,也有一些比较特别的现象,例如:
学校全面停课了。家长们不再逼着孩子们学习,而是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尽量带着孩子多看看这个世界,尽量让孩子享受所剩无几的童年。如果孩子们连这个美丽的世界都来不及多看两眼,那是多么遗憾。
绝大部分私有公司都放假了,赚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生活中的衣食住行等基本必需品,全部由国家系统统一管理供应,富人阶级则尽力协助,弥补不足。国与国之间、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公共交通全部停运,只有公共物资运送的交通还在运行。私人活动则不得不因此被限制在自己的居住地。但大家对此却少有无怨气,人们的包容度真是破天荒的大。
在临近α-61撞击地球的前三天,我、韩雅诗、庄文歌三位古稀之年的老人,一起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我们每天都会坐在阳台上,喝着小酒,唱着小曲,时不时还会跳上几段怪里怪气的舞蹈。我们看着太阳升起,又看着太阳落下,似乎在用我们自己的仪式向生命告别。
当α-61撞击地球时,我们三人手拉着手,正平静地坐在阳台上。面对死亡,原来并没有想象的可怕!震耳欲聋的轰鸣,势如破竹的冲击波,大地在颤抖,我只感到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甚至连疼痛都没来得及感受,便已经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