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莉达的学习成绩很好,真的很好,她甚至不像是一个卡车司机的孩子,不像是这片地区的孩子,每一科老师,甚至教导主任都对她抱以厚望。
但很可惜,她也因此受到了排挤。
在十二三岁这个年纪,对这群心智还未完全健全的孩子来说,他们并没有完全脱掉幼童的秉性:天真。
是的,天真,身上没有责任和义务,在这个地方,大多数家长甚至都不指望他们能考个高分。
反正就算考了高分,也没钱去读高中,不如早早毕业去混帮派,或者进厂赚钱。
更没有法律的枷锁,从小到大,别人告诉他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做,都是道德层面的束缚,而道德......在某些环境里从来就不可靠。
那么当一群人,没有法律束缚,没有道德枷锁,没有责任,没有义务,那该怎么称呼他们这种特质?
天真。
所以天真的他们,本能的按照自己的喜恶行动。
这个人被老师夸了,老师都不夸我,我讨厌她。
为什么就她成绩那么好,她在装什么啊。
恶心,恶心!
厌恶油然而生,一群人对一个人的厌恶被称之为排挤,此时只需要一个“勇敢的人”,来打破窗户形成破窗效应。
霸凌产生了。
理所应当地霸凌,因为大家都这么做,因为没人阻止,因为这样做开心,把异类踩在脚下多么畅快。
小莉达没有这么天真,她真的很乖巧,很懂事,很怕给人添麻烦,她觉得这些委屈只是忍忍就好,她觉得爸爸和妈妈很辛苦,不想让他们再担心这些琐事。
她也不敢反抗,她知道自己家里赔不起钱,她忍耐着......
直到今天早上为止。
...
“他们愿意赔钱!他们只愿意赔钱!警察甚至都不抓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只是因为其中一个是治安员的孩子!?只是因为这些畜生还没有成年。”
范闲听着老维德颤声地描述,讲述那些人有多么畜生,多么惨无人道。
其妻子也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
范闲听得出这其中有许多是老维德的臆测。
不过,除了小莉达外,有谁能真正深刻的感受到这一切呢?
范闲摩挲着手指:“按照你的说法,老师和学校很看重小莉达吧,毕竟能多一个保送重点高中的‘天才学生’对学校是有好处的。”
“那些畜生更恶心!他们!他们......他们劝我们收下赔偿,原谅那些恶魔。”老维德嘶吼着,不甘着,灵魂深处好似有火在灼烧。
“抛开情感因素,作为旁观者来说,这其实是合理冷静的建议。”范闲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小莉达:“其一,这种事情闹大了对学校的名声不好;
其二,你们甚至没钱把她移交到重症病房,抛开情感因素收下赔偿先救她的命更加重要;
其三,联邦对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采取轻判原则,这件事不会定义为故意伤害和强奸,顶多定义为过失伤人和猥亵,如果法官法外开恩判缓刑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只进去一两天,然后取保候审,只是需要戴个电子镣铐不能离开临安市。
你们如果非要追究他们的责任,最好的结果就是把他们送进去几天留个案底。”
“而收下钱,对你们这个家庭是实实在在的补偿,对也能最大程度减轻这件事对小莉达的伤害。”范闲噗嗤一笑:“当然,不算心理问题的话。”
老维德不安的看着范闲,范闲这一段话,近乎让他此前所说全部化为了乌有。
因为范闲,也是那个不需要带上感情的旁观者。
“这一单生意,我可以接,不过有两点。”范闲食指轻轻敲着下巴:“其一,我不会对小孩动手,在我看来他们并非是在行恶,甚至他们都不一定知道好恶,他们只是在单纯的取悦自己,我不会去苛求每一个小崽子都不是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