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在刺客说出瑞王后,了断了刺客性命。
曜没什么反应,至少肖言琅看不出来。要说这是给他肖言琅的契机,看来也能给曜一份顺理成章。而他能想到,在苍龙魁看着青冥长大,朝夕相处的曜自然明白青冥的用意。
肖言琅突然有些嫉妒曜与青冥之间的这份默契。曾经他若将青冥留在身边,或许这份朝夕与默契就属于他和青冥。或许出使异国的这一段日子当中,他与青冥原本也可以建立起这样一份默契。
而这份默契的基石是信任。曜与青冥之的信任是,无论对方还有其他什么身份,站在怎样的立场,都坚信对方不会真正伤害自己。
也可能是,在伤害最终来临时,能够化解,或是无怨无悔地承受并发自肺腑的理解。
做不到吧。肖言琅这样想。他做不到。
他总是在担心青冥会因前尘旧事生出异心,即使青冥同他说“愿为他赴死”,即使青冥总是能及时出现护他周全——
他曾因这些有过感动,心动,更多也觉得理所当然。他后知后觉地懂得了自己,他不是将青冥当成替代品。
觉得理所当然,是因为尉风,他知道青冥就是王璟澈,是王尉风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直接的关联,更是王尉风与他的。
青冥,是王尉风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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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找不到更好词来形容,找不到更贴切的比喻。眼疾让他在青冥身上看到王尉风的身影,他自私地将王尉风为他所做的事情都寄托在青冥身上。他说过,青冥并不像王尉风,那一点眉眼相似太过牵强。
是他自己偏执地将青冥当成王尉风。就像将他对王尉风的愧疚、负罪、思念,依赖,曾经也真挚深刻过的爱,当作是王尉风遗留世上的最后一点灵魂,装载在了青冥身上。
替代品都不是的一个容器。
青冥只是他传递和寄托所有自以为是的爱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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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琅还不想回去,漫无目的地走,走到被河风吹干净了血腥气的地方,停了下来。
曜不知在何时离开。
青冥远远站在河岸上,他身边还躺着刺客的尸体。
肖言琅回头看时,远处河畔不知谁家点了焰火,哄得小孩欢喜地拍手叫嚷。
青冥在看焰火。
很快,那焰火就没有了。
肖言琅盼着那焰火再点亮。他还不想回去。这一处河畔的人早因方才的行刺散尽了。他眺望凉河的目光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掠过河岸上站着的青冥,确认青冥还在。
焰火又点亮了。
肖言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些。
后来,焰火再也没有亮起过,肖言琅装作远眺河面的目光突然再看不到河岸上的青冥。
他匆忙回头。
青冥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河畔吹来的夜风汹涌进他的心,他胸腔里像有什么猝然坍塌,掀起一片尘埃。
他弯下腰撑着膝盖站了会,然后直起身来,颓丧地准备回客栈去。
河岸上突然飞射出火光,然后夜空炸开一片璀璨。火光飞射时,照亮青冥欣长的身影,一瞬间好似正看着他,对视的目光。
又一柱焰火点燃。在夜空璀璨即将逝去时。
肖言琅定定地看着火光飞射起的方向,火光飞射而过时又一次照亮青冥笔挺的身影,以及那一瞬间里,看到青冥正看着他,四目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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