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散,谨德公公自然晓得。当年青冥发狂屠杀,正得幸于朱雀令这失魂散,才将其制服。
又是苍龙魁。
谨德一时没说话,即没打算再去扒拉“疯癫”的永乐王,也没打算即刻回去复旨。片刻,他瞟向青冥所在的屋顶。
肖言琅不知谨德那角度究竟能否看见青冥,而青冥是否还在屋顶。他担心,是因他方才猜测青冥与飒的晕倒也是一出场,但又觉得此举太过冒险——就在刚才谨德便叫了太医来查验。
那么飒便是挡箭牌,青冥晕在屋顶,便是作戏。
为他脱身。
失魂散,当初敷个麻药,青冥都说是天子默许,枭卫禁用此类药物,因其或有可能影响枭卫五感,使之钝化。
那,更不消说失魂散此类烈性奇药。
但很快,肖言琅就反应过来,青冥不是作戏。
谨德使人搬来了木梯子,架在殿檐。随后,太医颤巍巍地顺着木梯子爬向屋顶。
肖言琅不怕太医查不出来,他只是有些忧心太医查出青冥果真中失魂散。用麻药是为疗伤,可这失魂散用得多不值当。
太医小心翼翼地上了屋顶,每一脚都走得如履薄冰,生怕一滑脚,滚下去。
不多会,太医蹲了下去。
肖言琅看不见屋顶上的情形,他从八宝几个干儿子围成的人墙缝隙里看了眼谨德,谨德正左探右探地往屋顶张望。
看来,也已经看不见屋顶情形。
不大会,太医从屋顶上现身,颇有些怂包相地转身趴在屋顶边,伸脚小心试探着木梯搭脚的位置,踩实了,慢吞吞地往爬。
谨德着实等不及,不过这太医也的确慢得出奇。
太医刚到半截地,谨德便扯起嗓子问道,“如何?”
太医头也不敢回,回道,“一样,一样。”
肖言琅看向看不见青冥的屋顶,青冥果真自服了失魂散。
谨德又看向肖言琅的方向。
肖言琅一时走神,此刻失了疯癫状。八宝那几个干儿子倒是手舞足蹈地仿佛还在”竭尽全力按住永乐王,别让王爷疯癫伤人”。
八宝也有心搅扰,又同谨德唠叨起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一会要掉脑袋了,一会愧对三朝,一会暗人该死,损天威,伤龙颜……
谨德带着太医离开了东宫。
小太监们七手八脚地将“疯癫至失去意识”的永乐王抬进寝殿。
八宝呵斥余下宫人,“今儿的事,事关皇家颜面,咱们这位陛下又是个最重颜面的,但凡让咱家听到些风声,是咱东宫传出去的,咱家就拔了你们所有人的舌头,剜了你们所有人的眼珠子喂狗!”
宫人们心惊不已,互相瞧瞧身边的人。
八宝瞧着的,过了会又语气温软地说,“为着大家个儿的命啊,都互相瞧着点,别一个不小心,连累所有人陪葬。知道了吗?”
宫人们纷纷应诺,退了下去。
待宫人们走了,八宝噙着一脸笑,同后头那一小队,在刚才听着谨德的吆喝围拢来的侍卫们说,“咱家活了三朝,还是见识太少。这东宫现今住着的主子疯癫摔了,不见动静,咱家一把老骨头险些挨了打也不见动静,那苍龙令的两位祖宗倒下了同样不见动静,方才御前公公一嗓子,你们倒是应得急。”
侍卫们面面相觑,饶是听得出跟前这首领大太监话里有话,但也不敢贸然出声。
东宫侍卫本为太子亲卫,由太子直接掌管。但东宫空悬至今,东宫一应官职也同样空置。
东宫住的不是太子,东宫的侍卫是皇城禁军,仅履行护卫之职,不过百人。
皇城禁军自原大统领沈让被皇上收回兵符,罢了兵权之后,禁军便由两位副统领共同统御。而被调到东宫的这些当中,虽设轮值的侍卫统领,但后有苍龙令接管东宫护卫之职,有苍龙令令主在,又有首领大太监在——
论权势品级,区区侍卫统领,自然是俯首听训。
八宝扫了这队侍卫一眼,瞧出中间当值领队的,笑得那叫一个煦日和风,“咱家是比不得御前大太监,咱家也不打紧。可这东宫里住着的那从头再来,可得掌好眼,苍龙令那位,也得擦亮眼睛,别遭人记着了,您说呢。”
八宝这您字一出来,那领队的当即就想跪了。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再说这些侍卫能有几个心眼子使的,哪里能懂亲王住东宫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住进东宫这意思大概就是八九不离十的储君了,外头风声再大,人还是住着东宫呢。
那苍龙令的,更不消说了。天子刃,今日要是不高兴,直接在这东宫里头给他就地处决了都行,安个罪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领头的侍卫即刻给八宝行礼,连声道,“多谢公公提点,还望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
了了这桩事,八宝公公足下便生了风,小碎步踩得像飞,直奔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