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三个人同回酒店。　　　　之前追车到这里的黄牛和粉丝，早就把沈黎的住址扩散开去。　　　　到酒店时，已是晚上9点多，仍然有大量粉丝等候在酒店周边和大堂。　　　　一下车，三个人就被一群相机、手机、闪光灯围攻。　　　　“黎叔！好久不见！”　　　　“好久没来上海，好想你！”　　　　“你们拍戏辛苦！”　　　　娇滴滴的少女声音此起彼伏，喧闹声把酒店大堂的钢琴演奏搅和得一塌糊涂。　　　　华北的助理豁出半条命，勉强帮三个人开了一条路，通向电梯。　　　　沈黎站在角落里，对着电梯门外的无数镜头，微笑告别：“你们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又引来一阵欢呼。　　　　电梯门终于合上，沈黎直直的身板一下子松垮下来，歪靠在扶手上。　　　　华北看看沈黎，一脸幸灾乐祸向霍子生道：“看见没有，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尤其是这种少女心中的偶像。我之前看到一家媒体评选的《女性最想睡的男明星TOP10》，沈黎可是名列前茅喔！”　　　　这种场面，霍子生只在追星年代见过，亲身经历到其中，还真是第一次，被挤得相当狼狈。背部遭受了无数次推搡，连新鞋都被踩掉了，大概是被当成沈黎的工作人员了吧。　　　　同时，他内心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　　　　是嫉妒？是抱负？是兴奋？他第一次感觉到成名的直接刺激，即便那不是自己的。　　　　他看着沈黎，心想，我多么希望这些人是为我而来！多么希望不再是闪光灯的盲点！多么希望群访时媒体不会对着我沉默，无话可说？可是为什么，得到这一切的你，对此毫无欢欣？　　　　沈黎自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也许就算知道，也不会觉得奇怪吧。他跟霍子生和华北道歉，说改天做东，请客赔礼。　　　　刚回酒店，栗潇就来电话了。　　　　“我在微博上，看到你粉丝发的视频，就知道你回酒店啦！”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疲累的一天，听到电话里轻快的声音，沈黎就缓解了以许多。　　　　“小心手滑。”　　　　“放心，我都用左手刷微博。唉，为什么你的粉丝叫你黎叔啊？”　　　　“还不是我的经纪团队这么喊，被粉丝听到，就叫开了。”　　　　“天啊，一提到黎叔，我的眼前就浮现出葛优老师的那张脸，觉得没法再爱你了。”　　　　“咳咳…… ”沈黎笑道：“栗小姐，请你千万不要学他们，好吗？”　　　　“那我总得对你有个爱称吧！你叫我潇潇，我叫你沈黎，好像有点生分？那我就叫你……沈大黎吧！”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沈黎。”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是我妈，我是黎明时出生的。”　　　　“嗷……”　　　　沈黎从来不提家里的事，栗潇也不好问。一时提起，她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在他主动转移了话题：“你和家里提我们的事了吗？”　　　　“我告诉我姐姐了，她说先帮我探探爸妈的口风。”　　　　“你父母……很不喜欢你找一个男演员，是吗？”沈黎试探地问。　　　　“也不是，都怪我……以前想要出道做歌手，可是发动了好多人给我爸做思想工作，他才点头的。”　　　　“他们这种中年老男人，你懂的。当时我爸松口说，进娱乐圈可以，但不许找圈里人……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简直是作死……”　　　　“……”　　　　“而且，那天不是把你照片发给我爸爸看么，他以为你只是我的小狼……狗。”　　　　沈黎扶额，深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过你放心，我姐姐是大律师，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她能帮我搞定老爸老妈的。”　　　　“实在不行，我去妈妈面前哭一场。凡事只要我妈同意，我爸都会答应的！”　　　　“……”　　　　“沈黎……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他为什么会不高兴呢，他心爱的女孩为了两个人的感情，这么努力。　　　　“栗潇……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　　　　“是哦！我以为你忙得什么都不知道呢……”栗潇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人好笑。　　　　“我这里刚开机，实在请不了假。给我一个地址吧，我把礼物给你送过去，你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实在想送，就送我一盒巧克力吧！对了！千万别送花，我现在住家里陪我妈妈呢。咱们稍安勿躁，慢慢图谋，好吗？”　　　　“好。”　　　　突然有人敲门，沈黎从猫眼看过去，是老魏。　　　　开门，老魏和范儿两个一齐进来了。　　　　电话那头栗潇继续说：“把你的酒店地址告诉我吧，我也要给你寄情人节礼物。”　　　　“好的，我微信给你。现在有点事需要谈。”　　　　“好，我先挂了，白白！”　　　　“嗯，早点睡。”　　　　老魏和范儿似笑非笑地审视沈黎。　　　　沈黎耸耸肩，说：“怎么？我不可以谈恋爱吗？”　　　　“算你老实，自己招认吧！”　　　　范儿往沙发上一座，翘起二郎腿。这要是换身制服，马上就可以演辣手无情的军统美女特工了。　　　　沈黎如实交代：“我们大年三十认识的，刚刚在一起才几天，没什么可招认的。”　　　　老魏接道：“我比较关心是圈里还是圈外的，以及你对她的态度，这关系到以后我们怎么做工作。”　　　　“她是个歌手，还挺红的。不知道这种恋情，对你们来说，好处理吗？”　　　　“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范儿问：“她姓什么？”　　　　“姓栗。”　　　　“嘶……”范儿倒吸一口冷气，一双细眉夸张地扬起，几乎要飞出她的面部范围：“小祖宗，你胃口够大的呀！”　　　　老魏觉察有异，连烟都顾不上抽了，急忙问范儿：“什么意思啊？”　　　　只见她双眼放光，一脸兴奋：“沈黎前面那部电影的投资方之一，西木投资，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我还跟他们的人吃过饭呢。”　　　　“你还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吗？”　　　　“栗铭！”　　　　“那是沈黎小女朋友的哥哥。”　　　　“切！那又怎么样？”老魏一脸无所谓说：“现在电影市场这么热，那么多资本热钱想进来分一杯羹，就算他是个投资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个熟人，以后合作多条门路，是好事。”　　　　“坏就坏在，这个栗铭只是负责集团的投资工作而已。他爸爸栗林，可是百富榜上的人物，旗下基建、房地产和电影院线甚至连医院都有做。虽然他们家主打文艺片院线，在电影圈不算主流，但既然栗铭开始在电影圈活跃，以后难免有各种牵扯。”　　　　范儿站起身来，拍拍沈黎的肩，语重心长：“大哥，我就担心，到时候舆论给你安一个吃软饭的帽子，这可就难摘了！”　　　　“有那么夸张吗？”沈黎笑笑说。　　　　“夸张？你去问问你女朋友，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范儿罕见地沉着脸。　　　　“说她爸花钱请人代笔写歌冒充她的原创，说她爸花钱请大制作人给她抬轿子，说她花钱买榜、花钱拿奖，可曾消停过？”　　　　“我原来也就是听听她的歌还不错，久而久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些话了。”　　　　沈黎想起那次，栗潇在访谈节目里说的话，心里有点发酸。他知道，栗潇看上去乐天、豁达，很少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外界，但是谁能对路上横泼过来的污水，毫不在意呢？　　　　“你想想，现在音乐圈的钱不好赚，他们家也没做这门生意，饶是如此，还有这么多难听的话呢！何况他们家正在做电影圈的生意，到时候……”　　　　说罢，范儿重重叹了一口气。　　　　沈黎明白她的意思，前路险恶呀。但那又怎样，他不可能因此停住。　　　　老魏见两个人越说气氛越凝重，赶紧打圆场：“那就得范儿费心了！有什么风向是你掌不住的呢？”　　　　看来范儿心里还是有数的，只见她点头道：“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的香港娱乐圈，结婚恋爱得瞒上20年。对于他们双方都是圈内人的情况，处理好了，这恋情是加分项！不过既然是刚在一起，就先低调吧，我也好有时间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听她这么说，沈黎心里稍安。　　　　他反应过来，故作轻松地问：“我算明白了，原来你是潇潇的歌迷？”　　　　然后就得到了一个大白眼，只听范儿回道：“大哥，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啊！元旦那晚，等你收工，等到半夜12点，当时我就一直在追跨年演唱会直播啊。我还跟你说来着，栗大小姐一登场，就是演唱会级别的表演，把前面假唱、车祸的那些个演员、歌手，秒杀得渣渣都不剩了。”　　　　“…… ”沈黎再次懊恼：“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刚收工，还没从戏里出来呢。”　　　　说着又想起跟栗潇见面那晚，自己认不出她这件事，于是笑着说给范儿听。　　　　果然就遭到一致的鄙夷：“你这样注孤生，栗大小姐还能跟你好？”　　　　“她心地宽，脾气好呗。”沈黎笑着，一脸幸福状，抑制不住。　　　　栗大小姐脾气好？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范儿心里嘀咕着，印象里，她可从来没把“脾气好”这三个字，跟栗潇划过等号啊。当然这话，她不会蠢到，当着沈黎的面儿说出来。　　　　离开沈黎的房间，老魏和范儿进了电梯，这才开始他的私下议论：从来没见过沈黎这个样子！你看见没，刚才他那一副少年含情的模样？这回，这兔崽子恐怕是当真了！　　　　范儿伸手到后面，抚摸着自己的颈椎，扭了扭脖子，感叹：“又要加班了！”　　　　不过，她肚子里还有一幅算盘：谁知道这两人能好多久呀？说不定，还没来得及公开，栗大小姐就把沈黎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