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就更尴尬了。
傅怜雪轻咳一声,替表弟问道:“大舅,你这腿……是怎么受伤的?”
“当时,应该很疼吧……”
严芝华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
“唉!说来话长……”
当年他落水,奄奄一息之时,被人救起,右腿不知道在河里被什么东西划伤,还是被什么毒物咬伤,又疼又痒,烂了半年多,地都下不来……
身上的盘缠,行李和书本,早就在河里冲走了,根本请不起大夫治,救他的是一个农家汉子,也没有条件为他治伤,就这么拖着……
好在碰上了一个好心的游方郎中,他也从来没有治过这么严重的伤病,好奇心驱使之下,便与严芝华商量,他帮他治,一文钱不要,还倒贴草药,但不能保证治好,如果治不好,他一分责任也不承担。
严芝华这几个月疼得生不如死,在救命恩人的家里,躺了半年多,心想,与其这样等死,还不如赌一把,治不好,那就一死百了。
结果天不遂人愿,两个月之后,伤腿毫无起色,大夫一咬牙,就把他整条烂腿都给锯了,好歹是保住一条性命。
他在农夫家里又养了几个月的伤,养好伤又学着用一只脚走路……
好不容易好全了,又赶上了强征入伍,每户人家必须出一个男丁,那户人家幼子刚刚两岁,老父亲却已经年迈,家里就这么一个壮年,便是救他的那个。
为了报恩,严芝华毅然决然,替他入伍。
这一去,就是十年。
这十年,他凭借着读了几年书这个优点,在军中当了一个小小的文书,记录军中那些进进出出的物件,倒是不用上战场拼命。
如今,十年期满,这才回家。
和他一起回家的,都是家里没有亲人的可怜人。
他们有些本就是孤儿;有些是被家人伤透了心,当年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还有些是回去之后,物是人非,家人都遭了难的;还有的是搬了家,再也找不到家人的。
因他识得几个字,便被默认成了他们的领头人,颇有默契地跟着他回了家。
也好在有他们这群兄弟的帮助,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回得来。
谁知,进入吉州城以后,整个天地就变了样,走了一村又一村,走了一镇又一镇,全都是人去屋空。
他们又惊又怕,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到。
严芝华归心似箭,又近乡情却,但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这天,回到严家村,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翻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整个村子,就连山水镇,都被人洗劫一空!
处处透着诡异,他们也不敢安心在村子里落脚,这才上了后山。
于是就有了今早的一幕。
傅怜雪有些心虚,那都是她的杰作。
严芝华说完,严松青听得流下眼泪。
整整一条腿,烂了半年多……
不由得又想起了秦阳,他的腿才烂了一个月多一点,就这么惨。
当时的父亲,该有多绝望?
每个睡不着的晚上,是不是都在想念着家人,想奶奶,想娘,也……想他这个儿子……
严荷花也是听得脸色苍白,又心疼,又敬佩地看着这个只有一只脚的大伯。
她脆生生地问道:“大伯,你饿不饿?”
“我去给你做饭吃?”
傅怜雪知道大舅没有另外成家,便也放下了心。
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他们这对,第一次见面的亲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