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的温顺谦卑让通天晓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化身为一头饥饿的野兽,而眼前这个人,就是他渴望用以充饥的猎物。
他用了此生最大的毅力才忍住了没有在白虹转身准备走出船长室的时候抓住他。
棺材被放置在隔壁的大副办公室,通天晓将其保养得非常好。下面的六个轮子都经过仔细清洁,上了润滑油。
白虹拉起棺材上油亮亮的铁索,遗憾地叹息:原来,指挥官这样用心地打理它,其实并不是为了给我使用。
白虹把棺材无声地拖进来,放在墙角,轻轻抚摸着它尽管经过修补仍然留下无法磨灭的爆炸冲击的痕迹,白虹不禁感慨万千。它保护了他三百万年,让他得以多了这几年身为汽车人的经历。能安安静静死在这里,是自己的幸运。
他打开棺盖,迈步走进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大胆地望向伫立在船长室中的蓝白色指挥官。目光贪婪地缠绕着,不舍地细细描绘着他的每一寸装甲。
当白虹忽然抬头看向自己,通天晓以为他要开始反抗了,至少,会抱怨。那么,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打算拿走他的火种。可是,通天晓看到的,是那双橙红中满满的不舍和留恋。但是,一点拒绝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用白虹的误会来证明忠诚。他本应是开心的,毕竟白虹是他亲手俘虏并招纳的部下,白虹的忠诚和服从本应是他荣誉的象征。但是,混入了自己卑劣的罪行后,白虹的忠诚和服从却成了他内心深处的刺痛。每当他看到白虹,他就会想起自己的过错,那种愤怒和自责就是那罪恶深渊中的锁链,把他牢牢地困在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个什么答案。现在的思想和行为混乱不堪,没有条理,通天晓从没有这样失控的时侯,而他却对这糟糕的状况毫无办法。望着白虹那如水般清澈、不舍的目光,指挥官心中的愤怒之火与更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的眼神,如同被冷风吹拂的火焰,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白虹的服从,无疑像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刺入指挥官的心中。可是如果他反抗,质问自己的过错,他仍旧会痛苦不堪。那种痛苦,如同被冬日的寒风吹过的伤口,刺骨而冰凉。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白虹的反抗,然而现实却总是背道而驰。这种矛盾的心理,像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让他在愤怒与纠结之间徘徊。
他的内心,仿佛被命运之手牵引,像一只无助的玩偶,在两股巨大的力量之间摇摆。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仿佛藏着一片无底的深渊。
忠诚,让通天晓脚下那条本就扭曲的小路,变得更加迷雾重重,崎岖坎坷。白虹的忠诚,在指挥官眼中,犹如一把双刃剑,既让他感到万分欣喜安慰,又带来更大的痛苦。他回忆起自己当初对白虹犯下的种种错误,那份罪恶感如同一道阴影,挥之不去。
白虹越是表现出忠诚和服从,指挥官心中的愤怒越是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他仿佛看到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像是肆虐横行的黑色的毒风,咆哮着、怒吼着,不断侵蚀着他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的处理器所有的线路都已经打成了死结。反正,白虹,你就是个炉渣!
“……白虹……”通天晓缓缓地开口,“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保你的誓言,发自真心吗?!”他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仿佛被无尽的岁月磨砺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压出来的一般,又像是从深渊中传来。
白虹沉默了片刻,他抬头望向通天晓,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决然,“我相信您的初衷,您在许下誓言的那一刻,是真心想要保护我。但是……”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苦涩深深吸入心底,“我想,您是遇到了新的情况。您不必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为您修补涂装。”
说着,白虹调整了一下位置,坐进了棺材。
处理器关闭中……剩余19%。
“……你这个炉渣!好好睁开光学镜看着我!用你的心看着我!”通天晓迈开大步走过去,“我……你……”
看着坐进棺材里准备等死的副官,通天晓清楚地认识到语言在这时是多么空洞无力,他只能咬牙切齿地告诉他:“你以后有大把时间修补涂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