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下了一场短暂的冬雨,清晨半空透着寒凉。远山白雾萦绕,如雪盖松。
墨倾早早的就起来去后山走一趟,以发现什么有用的药材。
空山新雨,即使在冬日,也是一片清明的感觉。她踩在沉积的枯叶上,脚下一阵柔软的触感,偶尔踩到叶下的枯枝,发出“咔”的断裂声。一些树木枝叶早已凋零,独留光秃秃的躯干矗立着,那树根处,却悄然站立着缕缕浅黄的嫩芽,这些正是她在找寻的东西。
山中灌木尚少,多是些高大参天的大乔木。独有空山,不闻鸟语,只听得偶尔的寒风掠过树梢,发出嘶鸣一般的呼啸声。
墨倾站立树下,屏气凝神,听着那弱不可闻的呼吸声。忽而嘴角微勾,却毫不在意,只屈身拾起那一簇簇嫩黄的幼芽。
那些人已经跟了她好几日了,又尚不见有进一步的动作。她难得过几日清闲的日子,他们按兵不动,自己也懒得主动出击。如此干耗着,倒要看他能候到什么时候。
身后有脚踩枯叶的沙沙声,墨倾蹲在地上没有起身,只下意识敛气去听,那些伏在暗处之人已经消失不见。
忽听得身后一声轻唤:“倾儿。”
她抬头,“你怎么来了?”
“来寻你啊。”
万俟朔走近几步,蹲下身跟她一起拾嫩芽。
“倾儿,以后后山还是少来的好。纵然一定要来,也要叫人跟你一起。”
“为什么?这山上平常都不会有人。”
“就是不常有人,才容易出现有心之人。”
“好。”
她面上无波,信口应下了他的提议。
“那你明日跟我再来一趟。”
“明日可能不行。”
她不以为意,“你要忙就不用来。”
“我不忙,忙的是你。”
她抬脸看他一眼,不知此话何意。
他笑道:“花奚姑娘找你有事。”
花姑娘此时找她,定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因为但凡她着急紧要的,都会在大清早她还没醒的时候就冲进她房间跟她讲了。
墨倾看了一眼篮筐,已装了大半了。风一吹,有些冷了,便直起身,“回吧。”
“倾儿。”
手腕忽然被拉住,她回头,眼眸清澈蕴着些许困惑。
“如果你有事情,一定要让我知道。”
他语调如常,说着一句最平淡无奇嘱咐的话,双眸中却波动着另一番忧虑的涟漪。
她唇角轻勾,笑得莞尔,“好。”
自从裴詹一死,她仿佛也没什么事情了。纵使有,怕是别人惦记着她,她自己该是不晓得的。
山脚的小溪依然在静默的流淌,离得近了,方听得水声悦耳。昨夜的冬雨让它的水流比以往大了些,溪水依然澄清。
墨倾蹲在溪边,撩起溪水清洗手上的泥土。活跃的溪水就像有生命一般,从她手心轻柔的流淌而过,凉而不冽的触感,让人瞬间精神舒缓下来。
万俟朔也稍作清理,起身却见着她还蹲在溪边没动,便开口道:“好了,起来吧。冬天的水冷,对身体不好。开春再来玩。”
墨倾面上生热,有些不好意思。先前在藏云山,她也常常戏水。苏岕在一旁看着她玩,还道钟离先生说没长大的小孩子才爱玩水。
“年后开春,此处该是赏游妙处。”
墨倾没接话,月后都不知身在何处,年后之事又岂能预料。
她轻轻甩了手上的水渍,起身行至他身侧。伸手欲接过摇篮,却被他一手握住。她手上顿挫,下意识往一边挪了一步,欲将手抽回,无奈被他握的太紧,几番尝试挣脱不开。
万俟朔一直没看她,只是牵着她往回走。他的温度从掌心蕴来,她本来冰凉的手,不多久就有了热度。
行至屋前,他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