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畅苦笑道：“这最后一粒子弹，我是留给自己的，任何时候，我不能丧失自己的尊严，更不能丧失国格，宁可死，也不会当俘虏，我不相信肉体能抗住审讯，我要坚守自己的使命和信仰。”

罗文沉默了，苏畅这种说法，如果放在其他地方，其他的时间，罗文会觉得她在说大话，但是，此刻，罗文能感觉她为了人格，国格敢于献出生命的果决。

罗文的内心在震颤，是什么力量，让故国的一位妙龄女特勤，拥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

苏畅说的很对，理论上讲，任何人都不能抗拒极端的审讯，酷刑之下，泄密是肉体脆弱的反应，苏畅给自己留一粒子弹，罗文对她的爱意里，立刻增添了钦佩崇高的含义。

“苏畅，你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我不是胡乱夸赞你，你很强大，你心里的国格更强大，哎，像我们这样罪大恶极的人，真的没有资格，和你相提并论。”罗文瞬间灰心丧气，想着四代人的流亡生活，那种无根的浮萍，漂泊不定，罗文一阵心寒。

“你有没有想过回家？国家不会将你们拒之门外？”苏畅看着罗文，眼里也是同情。

罗文摇摇头，说道：“怎么会不想，你不明白我们这种无根草，在丛林里多么卑微，生死都如尘埃，沙粒，四代人做梦都想回家，但是，我们一身罪恶，几代人都在折腾那些害人的玩意，故国还能容得下我们吗？”

苏畅将手枪收起来，突然拉住了罗文的手，有点忘情的说道：“罗文，你和你的父辈们，都是那个时代的受害者，不是你们要流亡，要作恶，是走投无路，归国无门，只要弃恶从善，国门一定会为你们打开。”

罗文苦笑道：“苏畅，你是不是让我立功赎罪？”

苏畅点点头，说道：“我有这个意思，戴罪立功，连军法都能网开一面，何况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还要陷入泥沼？我来丛林已经三个多月，你知道我有多么厌恶这里罪恶的一切吗？”

罗文点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处决那个恶毒老女人的果断，让我已经知道你遭受了多少算计和毒害。”

苏畅抬头，看着远处，神情悲伤：“我多次死里逃生，知道这丛林里的女人，比那些疯狂的雇佣兵更恶毒，更残忍，我再也不敢有怜悯，不然我在丛林，几乎寸步难行。”

苏畅说的一点不错，子弹还有飞射的过程，而各种陷阱，以及眼镜王蛇那样的剧毒，会让一个人死的莫名其妙，丛林的女人，没有几个洁身自好的。

她们更贪婪，更疯狂。

罗文真的要感激自己会遇到苏畅，遇到莫伊这样的女孩，让他在肮脏的丛林，还能看到一缕干净的虹彩。

罗文和苏畅的闲聊，从情情爱爱开始，没想到进入一个关于人性，关于国格的深刻话题，他们好像都在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感染，说起这些大课题，也像在谈情说爱一样投入，一样感受深刻。

只有在丛林深处，杀戮停歇片刻的夜晚，才有如此静心的一个瞬间。

他俩说了好一会儿，罗文顺手拿出一盒子弹，是罗文专门为苏畅的QSN-11搜罗的，一盒5.7毫米子弹。

罗文将子弹递给苏畅，轻声说道：“苏畅，从今夜开始，我对你的情意上升了一个台阶，我不开空头发票。

这盒子弹你拿着，虽然不是你使用的5,8毫米标准弹，可是5,7毫米的子弹一定能通用，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子弹以后我管够，我绝对不会让你用掉最后一粒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