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转头看去,沈苏二人也停止了打斗。这一看所有人头皮一炸,有些胆小的显些吓得失声惊叫。只见那女子正扶树而站,因覆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一身素衣,身姿纤弱。看不出是何门派。傲因显然已注意到了她,一双豹子般犀利的双目死死盯着她。一人一兽距离已经极近,此女子却无任何防御动作,也无佩剑。 温亦欢此时浑身僵硬,看着近在咫尺的妖兽一动都不敢动。她方才一出雪尘峰便觉得此地似曾相识,苦苦思索后却无一星半点的关于青岚山的记忆。顺着感觉慢慢找到了镇邪峰,诸派各色服饰一一入目,却并未看到梨花山庄的弟子。她躲在暗处还待再看,却听得身后一阵悉嗦作响,转头一看差点吓得双膝跪地。一只近在咫尺的妖兽,正死死盯着她。 所有人都屏息不动,生怕刺激到了傲因,一口咬断此女子脖子。 温亦欢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即“咔嚓”一声踩断了一节树枝。傲因双耳一立,发出了一声长啸,紧接着前腿高高立起,朝着温亦欢猛扑了过来。众人齐齐高呼,却碍于距离甚远来不及出手相救,眼看着前方的女子就要血溅当场了。 就在此时,温亦欢胸口一热,一直佩戴着的玉佩发出一阵炫目的柔和白光,团团把她围住了。那傲因似是颇为忌惮围绕着温亦欢的这层光晕,忽然止步不前了。踌躇片刻后,后腿猛一蹬地,竟是调头跑了。 温亦欢松了口气,踉跄着跑了出来。不禁隔着衣物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佩。她竟不知何时佩戴了一块玉佩?是谁给她的? 没有人去追那妖兽,都留在原地盯着温亦欢打量。显然比起那落跑的傲因,在场众人更好奇温亦欢的身份。看此女子的服饰似乎不属于任何门派,也无佩剑,却带着法力高强的灵器。带着的面纱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一时都好奇不已。 看着前方的女子走近了几步,沈忱忽然一惊,睁大了眼睛死死紧紧盯着前方那抹纤细的身影。须臾,在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情况下,她飞掠了出去,速度快到几乎掀起了一阵罡风。沈忱反手拔剑,意欲挑落温亦欢的面纱。温亦欢此时虽无灵力,但好歹身手还在,脚步一错,飞快闪避了过去。 “你干什么!”接连受到了两次惊吓,温亦欢略有些恼怒,不由斥道。 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沈忱整个人都开始抖了起来,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流火一震,暴涨的灵力终于掀开了温亦欢的面纱。 死一般的寂静。 上空有孤雁扑棱着翅膀飞过,一声嘶鸣划破长空。 眼前的女子几乎是凭空出现,素衣若雪,孑然而立,身后是黑黢黢的深林。莫不是山中精怪幻化而来?一些胆小的弟子恍惚后便是心惊,握紧手中佩剑略略后退了几步。但在场大部分曾经见过温亦欢的弟子,只觉太阳穴正很有节奏的跳着。 “那、那是……温亦欢?”不知谁在身后颤巍巍地说了一句。 沈忱如梦初醒,惊怒中却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明了,她握紧流火,扬声道:“山中精怪竟还能化出人形了,修为不错。不过今日是你大限了!”虽她已尽力克制,但嗓音中仍是带了一丝颤抖。 她举剑便刺,温亦欢想一掌劈翻她,毫无灵力的一掌击出后却像棉花般绵软,和挠痒无甚区别。沈忱自然也看出了她此时无灵力,眉目一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剑毙命。 “师姐不可!”凌霄宫一弟子出声阻止,背后的长剑也应声飞出,“当”的一声击飞了沈忱的流火。 “清宣你做什么!”沈忱惊怒。 凤侨向上空打了一枚信号烟花。随即飞身上前,挡在了二人中间。 凤侨问道:“可是温姑娘?” 温亦欢已被眼前状况吓懵,眼前这位满身戾气姑娘她当真没见过,却为何对自己满是敌意,甚至动了杀心?她看了一眼凤侨,确定了此人暂时可信后走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道:“是,请问你是?” 凤侨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温亦欢,没有灵力,没有佩剑,仿佛还没了记忆?若不是探察不到一丝妖气,他真的也要以为她是山中精怪化形而来。 见所有人都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温亦欢瑟缩了一下,“这位公子,可有见到梨花山庄的弟子?我几位师兄可有来?” 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看着温亦欢的眼神也从探究变为怪异。沈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趁着凤侨发愣的当口,她扬手就是狠狠一下,一掌落下温亦欢的头都被打偏了,脸上五道清晰的红色指印。 “梨花山庄早在五年前就被灭了,连同所有弟子都死绝了。这五年来连座坟都无人敢为他们立,你倒是上哪儿找他们去?”沈忱每说一句温亦欢的脸色便白上几分,她面带微笑地看着温亦欢惊怒的样子,只觉无比解气。 “胡说八道!”温亦欢被激怒了,想上前理论,却被沈忱扯着胳膊狠狠一推,摔倒在地。 “五年前你也早该死了,不知何故却苟活至今,今日又为何来送死?”沈忱杀心不减,又想拔剑。 “沈姑娘,先收剑。一切等青岚山派的弟子来后再定夺。”凤侨上前一步,挡在了温亦欢身前。 青岚山派一众大弟子赶到时,温亦欢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下意识想否认沈忱的话,记忆深处却有几幅似是而非的画面一一闪过,她惊叫了一声,头痛欲裂,抱着脑袋无助地看着四周。 宁子垣因离事发地最近,是第一个赶到的。自十年前发现烈九婴后燃放过信号烟花,镇邪峰上已是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亮如白昼的烟花了,烟花燃过后在空气中留有淡淡硫磺味,宁子垣僵立在前方,趴伏在地上的……是温姑娘?他呆了片刻后,往前抢了几步,身后却有一阵疾风袭来,宁子夜已飞掠而至。 他几步上前抱起了温亦欢,扣住了她的手腕,“亦欢?”宁子夜的脸色隐隐发白,语调不稳。 诸派众人如遭雷劈,各个脸歪鼻斜,仿佛下一刻就要中风倒地。 亦欢??此女子真是温亦欢!梨花山庄五年前覆灭,连同所有的弟子都惨死无望海一战,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这宁子夜为何这般神情搂着他,二人到底是何关系?!众人不由想到多年前的传闻,莫非…… “谁打的?”看到了温亦欢脸上通红的五指印,宁子夜抬头看向四周,喝问道。 沈忱不出声,哪个有胆子敢卖了凌霄宫?一时间众人讷讷无言,不敢直视那道凌厉的视线。 “师兄,”宁子清也赶到了,她看了一眼温亦欢后马上意识到了不妙,“温姑娘心绪已十分不稳,马上送她去苍峻峰。” 宁子夜只觉一颗心又开始直直往下坠,早先年以为最坏的早已经历,一颗心已如顽石沉入谷底。却发现心中的悬崖是个无底洞,他这颗心一坠再坠,到今天,似是终于坠到了头,“噗通”一声摔了个粉碎。 温亦欢被宁子夜抱在怀里,忽然重重喘了口气,她一把揪住了宁子夜的衣襟,“宁公子!你告诉我!梨花山庄怎么了?我师兄他们到底怎么了?”她双目通红,神情慌乱无比,眼泪擦了又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宁子夜脸色雪白,紧紧盯着温亦欢,一向沉稳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慌乱……他又看到了五年前无望海一战后被喊作“疯妇”的温亦欢。 “梨花山庄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你师兄师姐全部惨死!连个衣冠冢也没有!你贱命一条为何没死?”沈忱见宁子夜如此对待温亦欢,心中已猜到了几分,她此刻只想一剑结果了温亦欢。 宁子夜缓缓抬头看向了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沈忱,你闭嘴。” 沈忱眼眶一热,尖声道:“我句句属实!她早该……啊!” 宁子夜衣袖一挥,青鸾直直飞向了沈忱,擦着她颊边牢牢钉在了身后的参天古树中,剑锋没入甚深。可见已是怒极。沈忱的发丝亦被削下来了几簇。 “宁子夜!”温亦欢还未疯,沈忱已是先疯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子夜,召出流火,提剑便上。凌霄宫的弟子们见状忙蜂拥着上去按住了她。 场面已乱得不可收场,诸派众人暗自心惊,青岚山派居然背地里藏了温亦欢五年,宁子夜的当众据婚怕是也与温亦欢有关。此事当众闹了出来,凌霄宫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若非要讨个说法,不知温亦欢是否能安然无恙。众人脸上不动声色,一双双眼睛却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三人一刻不放。 宁子衿:“师弟,马上带温姑娘去苍峻峰。” 宁子垣愣愣地看着师兄与师妹,在他们脸上未找到一丝一毫的惊疑或是震惊之色,显然是早已知晓温亦欢还活着。五年来,为何独独瞒着他?他看着宁子夜抱着温亦欢起身,经过方才一翻打斗,温亦欢胸前佩戴的玉佩早已滑落了出来,正垂在宁子夜臂弯里。看着那块熟悉的玉佩,宁子垣有些不可置信。青岚山派的弟子皆知那块玉佩代表的含义。 他二人难道已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