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力量非常强大,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她不仅消除了死去男人的尸体,还抹除了他在这间屋子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所有成年男人的东西都被替换成了适合斯特尔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生活用品。 包括已经实体化的斯特尔身上的那件衣服。 一切都很完美。 只要罗塞塔迈出最后的那一步。她就可以拥有梦寐以求的一切。 用一个憎恶自己虐待自己的混蛋换一个珍惜自己爱护自己的英雄,怎么想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但是,这是不对的,事情不该发展成这样子的!斯特尔努力无视罗塞塔寻求认同的眼神。 不可否认,他非常想和罗塞塔生活在一起,也非常希望那个男人死掉,若非那个男人是罗塞塔名义上的父亲,他恨不得亲手把他杀掉。 但像这样和魔女交易的话,不就变成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谋杀了自己的父亲吗? 原本只是一个意外,罗塞塔不用背负任何罪孽。 而现在—— 他的存在变成了罗塞塔弑父的证明。 “收回去!”斯特尔绝不接受这种玷污罗塞塔灵魂的交易。 如果魔女拒绝,哪怕他在下一刻死去,他也要在死前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我不要斯特尔消失。”知晓他心思的罗塞塔阻止了他。 “我想和斯特尔一直生活在一起。” “我不同意!”斯特尔第一次吼了罗塞塔,然后不顾她受伤的眼神,直接跟魔女叫板,“我不是小孩子,别以为你那套花言巧语可以骗到我,成为魔女要付出代价,使用能力肯定也要付出代价,我才不信这笔交易是一锤子买卖,你到底想从罗塞塔这里得到什么!” “真是不讨喜的小鬼,都说人家和那些黑心魔女不是一路人啦~”银发魔女打了个哈欠,“本来就是路过这里看看熟人,跟你们交易只是闲着无聊随便玩玩罢了。听好了,小鬼们,已经完成的交易是绝对无法撤销的。” “那建立新的交易呢?就我和你两个——” “很遗憾,斯特尔君,在你的存在被我们以外的第三人认可前,你没有与我交易的资格。” “你!”斯特尔正要发飙,大门被敲响了。 “与其想着怎么报复我,不如想想怎么应对门外的人,”魔女的身影渐渐变淡,屋内的东西却没有消失,“这些就算我给新人的见面礼好了,以后的生活来源就靠你们自己赚取了。” “滚,我们才不要你的施舍,也不会使用所谓的魔力!” 斯特尔已经决定了,如果不能让罗塞塔回到普通人的生活,至少也要抹除她变成魔女的记忆,至于他自己,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若是魔女拒绝他的交易,就算跑遍天涯海角,他也要追杀对方到底。 而在这之前,首先要解决的是门外的人。 大半夜的,谁会登门拜访? 已经尸骨无存的那个男人在村子里混得并不如意,罗塞塔在孩子堆里的存在感也很低。斯特尔很难想象这个家会有客人造访。 难道是杀人鬼? 想到猎人协会最近发出的悬赏通告,斯特尔甚至做好了把对方一击毙命的准备。 但是——“斯特尔,斯特尔,你在家吗?” 为什么! 来人会是天宫满! 而且还指名道姓地找自己!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罗塞塔,后者马上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斯特尔心底闪过一丝明悟,却又不敢相信她真的做了那件事。 回过神来,他已经像木头一样杵在了自家门口。 完全没有欢迎友人进屋的意思。 但对方一点都不在意,反而非常担心地看着他。 “呼,呼,斯特尔,你和罗塞塔还好吗?”似乎跑了好一段路过来的友人头上还冒着汗, “叔叔的事我已经从薇奥拉那里听说了,请节哀,玛丽婆婆刚好出门,也许明后天才回来,这是我和卡缪的一点心意。” 对方不容拒绝地将一个钱袋强塞到自己手里。 “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用到钱,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 斯特尔看着记忆明显被篡改的友人,一时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斯特尔,你给我振作点!玛丽婆婆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可能很多时候都顾不上你们,所以你就是罗塞塔最后的依靠了。” 听到罗塞塔的名字,斯特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斯特尔是为了守护罗塞塔才诞生的。 原本只要把所有可能伤害到罗塞塔的存在抹除就够了。 而现在,从罗塞塔体内分离出去成为独立人后的他忽然发现,以前不用考虑的那些事都变成了迫在眼前的难题。 他占据了那个男人的位置,自然就要承担一家之主的职责。 两个人的日常开销,两个人的人生规划…… 看着友人听得专注的脸,斯特尔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困惑全都说了出来。 “不要急,未来的路还很长,想做什么可以慢慢考虑。” 斯特尔觉得满在用哄罗塞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但他并不讨厌。 “至于其他事,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最重要的是——斯特尔,你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 斯特尔忽然感觉眼睛酸酸的。 “我和卡缪,还有薇奥拉,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人在你们身边支持你们,所以,斯特尔,不要再露出那种寂寞的表情,会让……” “谢谢你,满。”斯特尔一把抱住对方,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不用谢,”满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望着友人消失在黑夜里的身影,斯特尔回头看向咬着嘴唇小脸发白的罗塞塔,为了他,罗塞塔还是迈出了最后的那一步。她篡改了村民的记忆。 “抱歉,罗塞塔,让你感到不安了。” 本该由他守护的对象反过来守护了他,这让斯特尔感到非常自责。若非满点醒了自己,恐怕他会因为这种情绪做出伤害罗塞塔的事情。 “不许和魔女交易,不许再让我忘记……”生怕斯特尔牺牲自己换回原来生活的罗塞塔抓紧他的手,“不许斯特尔丢下罗塞塔,独自背负一切。” 满说的没错,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罗塞塔,还有其他认可他关心他的友人。 “我答应你。”斯特尔温柔地抱住罗塞塔,他的半身以及他的妹妹。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